第十七章 山重水復疑無路

更梆寥落,已過醜時。

齊王府梅湖小築內,火爐紅光閃耀,床幔圍合。

晏小仙皓腕如雪,橫在錦被之外,春蔥似的手指緊緊地握著楚易的手,睡夢中也不願松開。

燭光跳躍,映照著她暈紅的俏臉,光潔瑩潤,嬌艷如春睡海棠。

經過楚易半個多時辰的悉心治療,她震斷的經脈雖尚未修復,但體內的寒毒卻已完全驅除,氣色也大為好轉。

楚易低下頭,在她那微微上翹的櫻唇上輕輕一吻,心中湧起溫柔而刺痛的疼惜,暗自發誓:“好妹子,大哥今後絕不再讓你受今夜這樣的磨折了!不管是誰,再敢傷你半分半毫,我定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楚易驀地想起李木甫,恨怒勃發,好不容易按捺住的殺氣又湧將上來,恨不得立即返回李府,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蕭晚晴知他心思,嫣然一笑,低聲道:“楚郎,太子已死,你現在是那老賊最大的眼中釘了。他深夜入宮覲見皇上,必是想了極為毒辣的陰謀詭計來對付你。依晴兒看,你還是到宮中一探虛實,免得落入他的陷阱。”

楚易“哼”了一聲,皺眉道:“按照仙妹適才所說,難道我在慈恩寺中遇見的刺殺太子的兇手,竟就是這老賊嗎?”

他旋即又搖頭喃喃道:“但那人真氣狂猛,生生不息,與老賊的陰寒真氣大相徑庭……又不像是李思思,到底會是誰呢?”

蕭晚晴道:“依目前情形來看,兇手就算不是這老賊,只怕也與他逃脫不了幹系。李思思和李玄關心的只是軒轅六寶,修仙長生,實在沒有刺殺太子的動機。”

柳眉輕蹙,沉吟道:“但是……為何李思思偏巧會在今夜營救紫微真人?她和李玄究竟又有什麽陰謀?可真叫晴兒猜想不透了……”

“糟了!張真人!”楚易一凜,險些失聲驚呼。

從李府回來後,他只想著為晏小仙療傷,心無旁騖。此刻聽蕭晚晴提及,這才驀然記起張宿和蘇瓔瓔仍在李思思的無花瓶中。

楚易正想去李思思房中看個究竟,窗外忽然閃過一個人影,低聲道:“七哥?”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楚易與蕭晚晴對望一眼,也不知是憂是喜,當下將晏小仙的手輕輕地移到一旁,躡手躡腳地出了屋。

剛打開房門,軟玉滿懷,幽香撲鼻,兩條柔膩光滑的臂膀立即蛇也似地纏了上來,嘴唇上忽然一痛,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楚易方自痛吟,又被那如花唇瓣緊緊地堵住了,丁香勾卷,瓊津默渡,呼吸也變得急迫起來,心道:“這妖女是屬虎的嗎?這麽喜歡咬人?”

過了片刻,那潮濕滾燙的櫻唇滑過他的臉頰,輕輕咬著他的耳垂,吐氣如蘭:“七哥,我等了你大半夜,為何始終不來找我?是被屋裏的小妖精纏住了嗎?”幽怨中帶著酸溜溜的怒意。

楚易心底微微有些發毛,生怕她醋意大發,一口將他的耳朵咬將下來,當下咳嗽一聲,顧左右而言他:“杜真人呢?你怎麽能從他的眼皮底下溜出來的?”

楚易一邊說,一邊拉著她朝長廊外走去。

李思思如藤蔓附樹似地攀在他的身上,哧哧輕笑道:“原來七哥是怕被那牛鼻子瞧見,瓜田李下,所以不敢來找我嗎?”

明月西沉,掛在長廊檐角。清輝斜照著她的側臉,眼波閃閃,笑顏中帶著淡淡的哀愁落寞,說不出的冷艷動人。

楚易呼吸一窒,心中怦怦直跳。他雖然知道她與李玄實屬一丘之貉,但看著她傾國傾城之貌,想起她先前冒死相救的癡情,不由得泛起溫柔愛憐之意。

霎時之間,心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或許她並沒有李玄那般狠毒,只是太過癡情,被他玩弄、利用而已。

見他怔怔地凝視著自己,半晌沒有說話,李思思又嘆了口氣,幽幽道:“你放心,就算我不怕那牛鼻子發覺我們之間的秘密,也不能讓他發現張真人啊!早就略施小計,將他打發走啦。”

楚易一凜,回過神來,道:“是了,張宿和那小丫頭呢?還在你瓶中嗎?”

李思思嫣然一笑,道:“是啊,那傻丫頭對我們感激涕零,沒起半點疑心,還眼巴巴地等著你用‘金剛道體重鑄大法’救老牛鼻子一命呢。”

李思思妙目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抿嘴微笑道:“七哥,這小丫頭是少見的純陰童女,做雙修鼎爐再好不過了。如果不是老牛鼻子用了‘元嬰自鎖大法’,只能依靠他血親的元神,才能進入他的識海,找出玉衡劍的訊息,還真舍不得就這麽白白浪費她的真元性命呢。”

玉衡劍!

楚易心中陡然大震,像是當空打了一個焦雷,這才明白李玄救出張宿舅甥的意圖何在!

但依照翩翩那夜所言,這柄北鬥神兵中的火屬神器不是被黃帝用於封鎮朱雀,流落在南荒某個神秘之地嗎?張宿又怎麽知道它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