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回 晤仙靈 暢飲青瑤乳 探寶庫 言尋黑海碑(第2/8頁)

笑和尚等四人看完了盧嫗的仙示後,又聽女子說道:“外子性情古怪,而且多疑,貧道與他雖是多年夫婦,仍恐貧道舍他而去,以致貧道難見外人。今日佳客到來,又蒙大義相助,如再隱形對談,殊非敬客之道。貧道適才與外子爭論,又經盧太仙婆傳書指示前因後果,外子已經醒悟,拋棄成見。但他本人暫時還不能當面接談,只好恭候諸位再來相見了。”說罷,只見對面一片黑光閃過,跟著又是銀光連閃,石墩上突現出一個白衣妙齡道姑,正在向他們盈盈下拜呢。笑和尚等四人見這道姑生得秀媚絕倫,美麗入骨,一身仙風道氣,哪裏像是異類修成之人。於是連忙答禮,請其引路前往,並問姓名。初意男的既是水中蛟龍,女的也必是其同類,怎會這等仙根仙骨,靈慧美秀,看不出一點異類修成的形跡?女主人似已覺察,笑對四人道:“諸位道友見貧道外子那等形象,以為真個水族修成麽?”笑和尚素對女人面嫩,知被看破,臉上一紅,未及答話,女主人隨笑道:“此事難怪道友多疑,實則貧道固是人類修成,便外於本身也非水中鱗介。此事一半是夙孽,一半是自作自受,說來話長。開那寶庫,尚須時日,不是一時可以成功,諸位道友尚有北海之行,無暇多言。盧太仙婆仙示原是兩頁,此時尚難詳告。此去北海,見了絳雲真人陸巽,可說黑刀峽海下仙洞鏡天湖,住有他昔年北海舊鄰老友,自會說出詳情。如仍不肯明言,英雲姊妹不久必來此地,諸位便知道此中因果了。此時貧道鼓琴之所,難於待客,請到荒居稍坐,略嘗此間靈泉玉液和由南北海移植來的瓜果如何?”四人見女主人不肯明言名姓來歷,又聽說英雲姊妹不久要來,知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多問,同聲謝諾。

女主人隨請四人同行,緩步由來路花林之中穿行出去,走往前見危崖之下。四人見崖洞陰黑幽暗,深不可測,隱聞波濤之聲由下面傳來,女主人仍未停步。暗忖:“難道所居宮室,便在崖底不成?這等陰晦的水洞,如何住人?女主人既說款客,決無此理。”心念才動,女主人已向前引路,往崖洞中飛去。甄氏父子久慣水居,還未在意。笑和尚卻覺主人在此洞中待客,豈不氣悶?先前只說當地景物如此靈妙,所居必是貝閥珠宮,金庭玉柱,五光十色,氣象萬千。哪知這等光景,黑洞洞的,連點光亮都見不到。早知如此,還不如就在原處立談,還好得多呢。心正好笑,賓主五人已往洞中下降,約有十丈遠近,地勢忽然展開。四人各用慧目查看,當地好似整座山崖由內掏空,地甚廣大,只是陰暗無比。主人下降頗緩,不便越過。甄兌忍不住問道:“主人仙府便在這洞內麽?”話剛出口,忽聽殷殷雷鳴之聲起自地底,暗影中好似兩面洞壁均在移動,雷聲隨止。緊跟著眼前一花,大放光明。定睛一看,就這幾句話的工夫,身已落向一座水晶宮闕之外。那水官高約十丈,通體水晶建成,上蓋碧瓦,質如翠玉。前面一座牌坊,也是翠玉建成,高約五丈。賓主五人正立坊前,往裏走進。遙望晶宮,共只五座宮殿,作梅花形矗立地上。由外望內,晶墻厚約四五尺,內裏立著數十根黃金寶柱,大可合抱,光影輝煌,壯麗無比。由牌坊起,直達宮前,是片平地,廣約數十畝。兩面均是花林,香光若海。初來時所見長頸龜身,四足一爪,身長二十余丈,似龍非龍之物,不下四五十條,還有各種珍禽奇獸,均在林中出沒遊行。樹上更有許多大小翠鳥,飛嗚往來,嬌音婉轉,如奏簽歌。女主人一到,所有大小珍禽異獸,龍形怪物,一齊飛鳴來迎。女主人微笑搖手,便各退去,同隱花林之中。一會走到宮前,四人見那宮門又高又大,形似整片水晶,通體渾成,不見一絲縫隙。如非四邊各有一條金線,上面更有不少拳大金釘和兩個尺許大的金獸環,決看不出門戶痕跡。方想:“主人隱居在此,輕易不見外客登門,為何宮門緊閉,常年不開?”女主人已越眾上前,朝那金環上用玉指略彈了彈。回顧四人笑道:“諸位道友,請暫相候,等貧道更衣出迎如何?”

笑和尚沿途留心,本就看出女主人形體不似生人那麽凝固,好似元神煉成。尤其所穿道裝非紈非毅,霧約煙籠,若隱若現,隨時變幻,從未見過。心正奇怪,聞言方答:“女主人無須如此多禮。”女主人已含笑把手一揚,人便隱去。笑和尚見宮門未開,慧目法眼注視之下,似見一絲銀光在門環中閃了一閃,這才斷定,先前所見果是女主人元神。想系撫琴時周身赤裸,故此不肯見人。只不知那形似煙絹霧毅的道裝是何法寶,憑自己的慧目法眼,竟未看出何物所制。主人未著衣服,幸而未用玉環查看,否則彼此都難為情。聽那女主人之言,他那丈夫本是修道之士,怎會成一妖龍?多年恩愛夫妻,又在一處同修,何事多疑,連人都不許見,是什原故?越想越覺這男女主人情事奇詭,令人莫測。如非盧嫗仙示,那湖中寶庫靈丹與絳雲真人陸巽成敗有關,如在平時相遇,似此形跡可疑,藏頭露尾,真不願管這閑事。正和甄氏父子傳聲低語,忽聽簽蕭細樂之聲起自宮內,一陣香風過處,宮門開放。跟著便見女主人帶了一隊手持香花、提爐的男女幼童,各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白色仙衣,迎了出來。四人暗中留意,見那四十多個男女幼童美醜不一,卻都一般高矮,一望而知是些異類修成,內中只有兩個女弟子像是人類。再看女主人,先前所穿形似煙紈的服裝已經換去,仍是一身純白,但似鮫絹冰蠶所織,形體也與生人無異,知其元神已經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