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回 寶相燦蓮花 萬道霞光籠遠嶠 金針飛芒雨 千重暗霧遁元兇(第2/8頁)

司空湛機警詭詐,善觀風色,長於趨避,本身邪法又高,從未敗過,因此享有多年盛名。只為一時貪心,路過元江大雄嶺,發現伏魔旗門,因覺鄭顛仙可欺,急切間又沒想到那是神駝乙休之物,盜走以後,始知底細,已成騎虎之勢。知道此老難惹,又想起昔年仇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欲借旗門誘敵暗算。不料陰謀未成,反遭慘敗。平日妄自尊大,一聽蒼虛老人詞色這等強傲,心中不忿,此外偏又無可投奔,只好忍受。到了那小島一看,不禁氣憤起來。原來大魅山為海外有名的靈山仙境,因當地軸中樞,山又特高,上接天漢,為兩間精氣所萃,環山各島,景物也都靈秀,嘉木蔥寵,花開不謝,時有珍禽異獸和海中水陸兩棲的魚龍介貝之類出沒遊行,天色氣候也極清和。惟獨司空湛所居墨雲島偏在北極冰洋左近,共只百余畝方圓,是一座小島,高出水面可達數丈以上,通體深黑,寸草不生,終年愁雲籠罩,拔海壁立,四面孤懸。島形又奇,上豐下銳,近水一段更細,遠望過去,宛如一朵墨雲,由海中冉冉上升。終年悲風怒號,濁浪排空,荒寒陰晦,直非人境。

司空湛見主人先是閉關堅拒,後經苦求,設詞激將,雖被說動,見面時詞色神情那等強傲。又特選此孤懸遼海的無人荒島令其居住,島上面除卻比墨還黑的礁石外,一無所有,遠看頂上似頗寬大,實則無一平整之處。如換常人,休說居住,行動皆難。茹黃沙又有乃師習氣,意頗輕視。越想越恨,偏值事急求人之際,沒奈何,只得耐心忍受。送走茹黃沙後,忙發信號,通知門下眾妖徒,令其尋來,會同煉法。過了幾天,妖徒只有三人趕到。一問原故,才知門下九妖徒,除有兩人自告奮勇願留中土,遇機向各正派門下尋仇報復而外,還有四人已先後為敵所殺。最痛心的是寵姬愛徒賽阿環方玉柔,就在自己元江盜旗門之際,為陸地金龍魏青用白骨鎖心錘所殺,連元神也被錘上魔鬼吸收了去。事後才知,已是無法挽救。想起方玉柔之死,一半是受了許飛娘的引誘,因此把許飛娘也恨在心裏。一面加工祭煉邪法,一面暗命妖徒隨時留意,如遇許飛娘,不妨告以移居墨雲島之事。

妖徒自到島上以後,不時輪流奉命往各海島采取靈藥,日子一多,海外各旁門散仙漸與相識,與小南極四十七島諸妖邪尤為交厚。這時司空湛已用邪法在島上築了一所大宮殿。因當地駭浪如山,濕雲低垂,常年晦暗,如在深夜,先想驅散雲霧,使現天光。後見海面遼闊,只大魅山相隔數百裏算是最近,下余三面都是一望沉冥,尋常人數步之外不能見人,單現出當地一點天光也覺無聊。一賭氣,索性不去管它,先命門下妖徒窮搜海底,由奇魚介貝腹中覓取珍珠,一年之中,慘殺了無數海底生靈,居然采集到許多大小寶珠和數千年珊瑚之類。又用邪法布滿島面,所居宮室也是晶玉所建,落成之日,全島大放光明,在海面上遠望過去,宛如一座霞光萬道的光塔,矗立在萬丈愁雲慘霧之中,頓成奇觀。

司空湛每日煉法之暇,又命三妖徒分頭往北海島上采取奇花異草,移植其間。小小一座無人荒島,在邪法布置之下,竟點綴出好些靈奇之景。當地與金銀島只千百裏的海面,司空湛早知島主吳宮種有不少靈藥仙草,方欲設法結交,以備到時往來。未一年上,邪法煉成,金銀島也正浮出海面。司空湛正想如何下手,三妖徒中有一個名叫膝柱的,偶往小南極烏魚島尋人,歸途偶與許飛娘巧遇,約了同來。司空湛本來暗恨飛娘,想下毒手,攝取她的元神。見面一談,才知飛娘竟為尋那吳宮而來,說有同道引進,願代求取靈藥,只請異日合力,同報前仇。司空湛見飛娘恭順,又想由她身上代向吳宮求那幾樣靈藥。免得自己前去,對方慨然允諾還好,如被堅拒,動起手來,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平白失去身份。於是暫緩下手去尋飛娘晦氣。飛娘先往金銀島求見,只說聞名往訪,並不提起求藥之事。反是吳宮為美色媚態所迷,震於飛娘名望,飛娘又故意矜持,若即若離,欲擒故縱,極盡迷惑之能事,引得吳宮神魂顛倒,自然將所產靈藥分別獻上。飛娘故作漫不經心神氣,到手便即辭別。不久,又把同黨和司空湛門下妖徒先後引去。吳宮雖是得道多年,孽緣遇合,竟為所迷,百計逢迎,自不必說。

司空湛靈藥到手,正要二次發動陰謀,聞報吳宮對飛娘入迷,忽想起金銀島常年沉在海底泉眼之中,島上瓊樓玉字,瑤草琪花,金光銀霞,氣象萬千,更有不少天產靈藥,如能假手飛娘據為己有,免得依人檐下,服低受氣。地方又極隱秘,離大艘山又近,即便敵人尋來,當時逃回墨雲島也來得及。何況邪法、異寶已全煉成,只未試過,焉知不是仇敵對手?因覺利用飛娘之處甚多,重又中止前念,對飛娘再三誇獎,告以心事。飛娘知他為人陰險兇狠,難於共事,此次眾妖徒不期而遇,並非本心。已代他取來不少靈藥,還不知足,妄想奪取金銀島以為己有。暗忖:“此時峨眉勢盛,用人之際,同黨越多越好。吳宮相待又是那樣至誠,以怨報德,自殘同類,已太過分。對方不過為色所迷,並非弱者,一個弄巧成拙,就會失掉一個大幫手。平白樹一強敵,還要被人議論,使別的妖邪灰心,太不合算,情理上也講不過去。無如司空湛向來有己無人,一說翻臉,立時成仇。自己功力雖較以前強得多,也未必是他對手。”又想起昔年為與楊瑾苦鬥不勝,正值司空湛路過,曾經慫恿他出手相助,他不但不允,反倒一怒而去,分明已懷恨,以他為人,本應見而遠避,如何反來尋他?悔已無及,表面上不敢露出,滿口應諾。意欲設法拖延,挨到金銀島出水期滿,沉人海底,再行相機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