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回 難越是情關 妙語翻蓮矜雅謔 逃生驚鬼手 仙雲如幄護瑤姬(第4/8頁)

老人行法時,曾想:“這類大阿修羅法最是厲害,只等將本身精血真氣喂完神魔,兩下便合為一體,連自己也成了魔頭,當時飛出,任多厲害的法寶都不能傷。對於敵人便可隨意吞噬,吸取他們的精血元神,所殺越多,威力越大。為首諸敵法力均高,不會不知厲害,那附身靈光又並非不能沖破,就說本身無妨,這麽多後輩門人,萬不能當。對方必在行法作梗,並且還格外戒備。駝鬼最是可惡,先還見他自恃法力,在對面發狂。當此緊要關頭,他自問能敵,固應下手,否則乘著空中魔網禁制全破,正好逃遁,也應退走,才合情理,如何不戰不逃,連人也不見影子?淩渾夫婦仍率新逃出的數十少年男女,藏身五雲幄中,視若無睹,是何原故?”越想越怪,忙運用法眼四處查看,對方仙雲環繞中,只多出了先前那個麻衣少年,乙休、猿長老影跡俱無。耳聽錢萊、石完拍手歡呼,直喊:“師父、師伯快看,這老魔頭真有玩意,這等好看的花炮,從未見過。不乘此時看個夠,少時那些死人頭,要被鳩盤婆趁火打劫搶奪了去,我們就看不成了。”又聽李洪接口道:“死人頭有什麽稀罕?我倒是可憐他那女兒阮二嫂和田氏兄弟,分明是三個好人,迫於無奈,暗代老人去守魔壇,法力偏又不是人家對手,平白受害,才真冤枉。人家眼看家敗人亡,鬧不好成個孤老,你們小小年紀,幸災樂禍,真個該打。”錢萊笑道:“小師叔,你為了阮師伯而幫他忙,可知他有多麽可惡?魔運已終,除非及早回頭,否則轉眼身敗名裂,作法自斃。小師叔幫他無用,弟子等有力難施,又非其敵。有此太清至寶五雲幄防身,樂得看個熱鬧。”李洪笑罵:“你兩個只知記仇,全沒有修道人的襟度。可知度一個惡人,勝積十萬善功嗎?”朱文笑道:“洪弟,你比誰都淘氣,裝甚正經?既看阮二哥的情面,何不勸他幾句?”

李洪隨即大喝道:“屍毗老人,你休妄動嗔恚。乙、淩諸位師伯叔和我們這些人雖然冒犯,並無惡意。你那兩個真正對頭,因忿你行事驕狂,傷他們門人,到你緊要關頭齊來夾攻,暗下毒手。你便是煉就不死之身,神魔也是你一害,原該消滅。你那愛女、門人及全宮大眾,必難保全。你只顧倒行逆施,可知陰陽十三魔最是兇毒。你昔年不合自恃法力,只將十二陽魔閉人牢內,那主要陰魔,以為是你前師所賜,附有他的元靈,又只一個,一向與你相合。其實他陰柔兇毒,如影隨形,表面從無違件,暗中卻在主持播弄,誘令其他神魔遠善就惡,恣意橫行。只等時機一至,猛施毒手,使你在萬惡所歸之下,身敗名裂,形消神散,至死不悟,認作當然。否則,以你那高法力智慧,早已皈依,何待今日?這些因果,我本不知,適才聽人說起。念在令愛是我阮二哥的患難之妻,你生平也只此一念之差,致受陰魔愚弄,危機已臨,毫不自知,為此略進忠言,請你仔細盤算得失之機。如能回頭是岸,釋嫌修好,免卻這場禍患,有多好呢!”

說時,老人正在行法,一邊留神察聽。聞言心中一動,猛想起眼前仇敵,除峨眉諸長老尚無一人現身,不知來了沒有,下余還有兩個強敵:一是赤身教主鳩盤婆,一是女仙余媧。照此說法,或許乘機來犯,也在意中。如在平日,還可行法察看,先期預防;今日卻因魔頭環攻反噬,正想用以傷敵,行法緊急之際,無暇分神。並且這兩個敵人都是來去如電,等到發現,人已飛來,除憑本身法力與之對敵,別的全無用處。聽到後來,越想越覺李洪之言有理。暗忖:“此子真個靈慧。自己本來早已立志歸佛,只為無師引度,性又強做,遷延至今。魔宮歲月也頗安閑,只說靜待機緣一到,立成正果,誰知惹出許多事故,會有今日之變。細想起來,上次阮征逃走,來人雖然傷毀愛女和幾處美景,但是對方救人心切,既成敵對,也是意中之事。就疑心對方師長暗中指使,意有輕視,所困是他門人,也是難怪。何況事情真假並未分明,自己當時既將來人放走,如何事後懷恨?不特峨眉門下,連靈嶠諸仙與余媧這兩處,事隔多年的一點嫌怨,也要報復,將他們下山門人一網打盡,全擒了來。鳩盤婆素無仇怨,鐵妹追敵,自己迎頭攔阻,還在其次,如何一言不合便下殺手,使受重傷?對頭焉得不恨?多年威望,雖不便為了幼童幾句話便即罷手,照此四面強敵,委實不可大意。”老人也是暗受陰魔潛制,聞言本已心動,有些醒悟,但一轉念間,頓忘利害。又聽仙雲中余媧幾個門人紛紛咒罵嘲笑說:“老魔頭未日將臨,這等狂妄無知的老鬼,理應坐視滅亡,才合天地人情,李道友不應提醒他。老魔如果膽小心寒,向我們跪下求饒,豈不便宜了他?”老人本來首鼠兩端,只是微微有點疑慮,並非真個警醒,甘於悔禍,哪禁得起這一挑逗。再想當日連遭挫敗,丟人太甚,不由滿腔怒火,重被激動。恰值魔法準備停當,心中怒極,哪裏還再計安危,竟豁出玉石俱焚,立意非制敵人死命不肯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