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回 貝葉煥樣輝 地缺天殘參佛相 魔宮燒毒手 神童仙女盜心燈

妖婦連問兩次,對方連眼皮都未眨一下,也不前進,也不放妖婦過去。花無邪早逃得沒有影子。妖婦兩問不答,便不再問,兇睛閃閃,望著兩怪人,幾番欲前又卻,好似進退皆難,神情忿怒已極。又相持一會,倏地眉發倒豎,厲聲喝道:“你們既是逞強出頭,就該說個原因,我如無理,立即就走,為何死眉死眼,裝腔作態,連話都不敢出一句?我知你師父一向不撿人現成便宜。大雄禪師玉壁藏珍,他居此多年,毫不知情,一見有人來取,便生貪心劫奪,我想他決不會作此老臉丟人,自背平生言行之事。我不過打狗看主,不肯輕易結怨,並非怕你們。如只是你兩弟兄想要染指,盡可商量。今日之事,凡是出力的人,俱都有份。與其無故結仇樹敵,何如將花無邪尋回,合力下手,一同分享,豈不是好?有什話只管明言,我老婆子在未叫明以前,決不暗中傷你們便了。”兩怪人聞言,互看了一眼,板著一張死臉,陰惻惻答道:“無知老妖婦,你作夢呢!別的我不知道,就不容人在此賣弄。近年恩師不許我們先動手,才讓你一步。你既發了狂言,想好好逃走,不留一點東西,還不行呢。你那一套只管使出來。否則,我弟兄懶得看你這張鬼臉,先下了手,莫說不打招呼。”

妖婦本因近來時衰運背,不欲樹此古怪難惹之強敵。又見對方人不出門,卻將兩個元神附在本門獨有的五雲鎖仙屏上飛來。表面上好似人正在打坐,發現來了強敵,不及復體,徑用元神出戰。實則取巧,有此雲屏護身,先立不敗之地。此寶用無數人獸精魂戾魄,與乾天罡煞之氣合煉而成,雖是旁門左道,但是天殘、地缺法力甚高,平生恩怨分明,無往不報,對人也是如此。事前先遣門下怪徒四出,用他靈符拘上萬千人獸魂魄,再經選擇。別的左道中人視為至寶的兇魂戾魄,反倒不要,連同一些看不中的殘魂余氣,一齊在他靈符護持之下遣走。下余經他選中的,再當眾曉以利害。如願為他服役的,便自認年限,到時放走;不願者,仍用靈符送回。這些鬼魂因煉時極少痛苦,並且年限越多,形神益固,限滿投生,必能體健身輕,多享年壽,那服役最久的也許還有別的好處,因此十九應諾。事出心願,與以邪法強制者不同。對起敵來,也各拼命,發揮所付全力,端的神奇無比!

妖婦暗忖:“怪物師徒欺人太甚,並且都是有名乖張怪僻,不通情理,好說無用,空自示弱丟人,甚至還不容就此退走。有此雲屏護住元神,我那呼音攝神之法多半無用。莫如施展玄功變化,沖入雲屏,用這一雙抓魂鬼手,將怪徒元神抓裂。也不和兩老怪再交手,以防深入虎穴,中他暗算。就此遁回,約請能人相助,再以全力來拼,非將禪經、藏珍得到不可。”妖婦也是大劫將臨,自信大甚。不知天殘、地缺當晚因見珠靈澗有人鬥法,默運玄機推算,得知有一件關系畢生榮辱安危的事,就在不久發生,心中憂急,此舉別有用意,竟自破例由那未次一坐三百余年,不曾離開過的危崖石凹之中,隱形飛出,也同附在雲屏之上,兩怪徒實是真身。因烏頭婆邪法厲害,來去如電,非使受了重創,膽寒卻步,不能免於糾纏,故意用法力顛倒掩飾,棋高一著。妖婦果然誤認是兩怪徒怕她,特以元神出鬥,上了大當。主意打定,一聲極慘厲的怒嘯,將身一搖,全身立被一團極濃密的黑煙包滿。同時鬢邊兩掛紙錢也便飛起,化為兩道慘白色的光華,環繞身上。眾人目光還未看清,兩道妖光已環繞一團黑影,箭也似急,往雲屏上沖去。

那雲屏橫亙在珠靈澗斜角上空,看去長只數十丈,高僅十丈,一色深黃,時有光影閃變。眾妖人雖然同居此山多年,只偶聽人說過;有兩個和怪徒交好的,每問俱都不答。今見忽然出現,並不如所聞之甚,看去好似無甚異處。妖婦卻精玄功變化,相隔千百裏外,聲到人到。休說這點間隔,再長百倍,就不沖破,也被由上下左右四邊空處飛越過去,不料竟會望而卻步,已是奇怪。只當過去不遠,便是烏牙洞禁地,不願開罪兩老怪物之故。及見妖婦忽以全力前沖,知她平日行事向不虛發,也無敵手,況當怒極相拼之際,就便將兩老怪引出,這片雲屏也非破去不可。誰知那麽邪法高強,與毒手摩什、量尤墓中三怪齊名的烏頭婆,這一沖,並未將雲屏沖破。一到上面,也和兩怪人神氣差不多,附身雲屏之上,只是動靜不同:怪人仍舊呆立相看;烏頭婆卻是眉發怒張,黑煙和慘白妖光環繞之下,在雲屏上往來飛舞,其疾如電。晃眼之間,黑煙白光之外,忽然附上一層黃雲,漸漸雲氣越附越厚。妖婦便如凍蠅鉆窗一般,此突彼竄,似想掙脫。未了簡直周身被黃雲束緊,成了一個大黃團,妖光黑氣全被包沒,不見痕影。經此一來,休說眾妖人大出意外,便申、李二人也覺老怪果是名不虛傳,連門下怪徒也有這麽高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