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回 一叟運玄功 電轉飆輪穿地肺 群仙憐浩劫 無形弭禍上天心(第5/12頁)

妙一夫人插口笑答道:“如論這兩門人的根骨,實不在現時英、雲諸弟子以下。兩生艱苦精誠,終於轉禍為福,尤屬不易。外子並非不念師徒之情,只緣愛之深,望之切,平日期許太殷,無端鑄出那等大錯,自然痛心,也就愈恨。總算他二人居然勇於改過,努力奮勉,得有今日,總算難得。可見世間無不可解的冤孽,全仗自身修為如何罷了。至於適才拒他人見,不曾速允所請,乃是另有一種用意,命他往辦一事,於他大有益處呢。”頑石大師大笑道:“我豈不知齊師兄故使備受折磨,實欲玉成。我是說他師兄弟二人,依戀師門太切,第二次轉劫時,為想以血誠感動師心,托我代為求情,分明會許多法術,故意不用,一步一拜,拜上天台山,四日五夜水米不沾,口氣不緩,一直拜到我的洞前。再四哀求,為之關說,情願多受別的責罰,只求能見師父一面。我見他年才十歲左右,幾天勞乏饑渴,血肉模糊,淚眼欲枯,光景實是可憐。明知齊師兄外和內剛,言出法隨,平日對門下弟子雖然愛勝親生,一旦犯過,向無輕恕,說出來的事,必須做到。恐求不下這人情,又去約了三位同門師兄弟同往東海求恩,哪知費盡唇舌,仍然堅執不允。他得信之後,只是愧悔痛苦,毫無一絲怨尤。好容易千災百難,熬得冤清孽盡,也未再有一絲過錯。除去這三年短時光外,師父所說,全都做到,懷著滿腔熱誠來此跪求恩免,既已心許,何必吝此一面,辜負他這兩生八十年的渴望呢?”

妙一真人笑道:“師妹休為此子所愚。他二人全都機智絕倫,深知利害,對我夫妻固然感恩依戀,一半也是知道此舉關系終古成敗。前番不合恃恩嘗試,鑄了大錯,再稍失足,便即墮落,永劫沉淪,求為常人轉世皆所不能,為此終日戰戰兢兢,如履如臨。又以頭世受盡冤孽糾纏,終於抵禦不住魔孽,身遭慘殺,心膽已寒,惟恐道淺魔高,自身無力解免,只有早歸師門,可以免禍。料我素來寬厚,年久恨消,再有諸位師伯叔好好關說,十九可以應允,這才想下一條苦肉計,欲以至誠感動。他算計雖想得好,卻瞞我不過。我既安心借此成全,早算出他二世能夠因禍得福,異日仙業有望,怎肯中途罷休,作那姑息之愛?他二人看出我心志已決,無可挽回,知道不踐前言,只有墮落滅亡,這才心驚膽寒,絕了僥幸之心,重鼓勇氣,立志奮勉,全以自身之力,度此災厄險難。他對我的心意全都雪亮了然,見我沒等阿童道友前來說情,便令醉師弟出去傳命授簡,自然我意已回,所命必是於他有益之事,早已歡欣鼓舞,喜出望外。事情一完,便去與他師弟送信,宿願已遂,不久即返師門,何在這暫時一面呢!”頑石大師聞言笑道:“話雖如此,就說他半為己謀,居然一見望絕,益自奮勉,向道堅誠,始終如一,也是難能可貴的了。”元元大師道:“這還用說?如非這樣,照他二人所犯之過,早已不能寬容。就加恩免,也必逐出門墻,任其自生自滅,決不會用這許多心思,成全他們了。”

阿童聞言,才知申屠宏府外言動,眾仙俱如親見,已經蒙恩寬免,不久重返師門,好生代他欣慰,便未再提。跟著眾門人相繼由左右兩關飛到,因愛金、石二人年歲和己差不多,人又天真,一見投緣,有意結納,同到魚樂潭,把前事談了一個大概。

靈雲聽完,喜問道:“小神僧與申屠師兄相遇前後,可曾見有一個年約十五六歲,面相清秀,重瞳鳳眼,目光極亮,著青羅衣,腰懸長劍,左手戴有兩枚指環的少年嗎?”阿童答說:“無有。”靈雲笑道:“申屠師兄幸得免孽,重返師門。阮師兄比他人還要好,兩位師兄又極交厚。家父雖有各自清修,自消冤孽,不令二人一起之言,我和諸葛師兄料他們縱不敢故違師命,合力禦害,彼此總要設法通信,各告近況;有時甚或遙遙晤對,都在意中。偏是這多年來,音信全無。那年拜山求情,也只申屠一人。家父和諸位師長從未提過阮師兄的近況,不知光景如何呢?”阿童見靈雲意頗關切,便告以適才聽了頑石大師和掌教真人對答的話,好似此人尚在,口氣也還不惡,因未見過,不知姓名,故未詢問。

靈雲道:“當初家父門下只傳二人,一是申屠宏師兄,還有一位姓阮名征。彼時我剛轉劫人間,尚未度上山來。家父母仇敵頗多,俱是左道妖邪,不知怎地訪明我是仇人之女,竟在家母引度以前,將我攝往五台山中,意欲取煉生魂。家母早到一日原可無事,因在途中救了兩人,略微耽延,到時,我已被攝走,急切間查不出所去方向,是何方妖人所為。正在憂急,路遇阮師兄采藥歸來,說起途中曾見妖人遁光飛駛。家母也剛成道,不知是否,便令阮師兄跟蹤追躡。一面趕緊回山告知家父和苦行、玄真二位大師伯施展法力,查看下落,以免無知亂闖,反而誤事。嗣經算出,是五台派妖人所為,與阮師兄所遇正對。忙同趕去,中途又遇見阮師兄已冒奇險,九死一生,將我救出,差一點沒有同在五台遇害,仍被眾妖人隨後趕上,將他圍困,眼看危急萬分。家父母和二位師伯若稍遲片刻,我和他便無生理。後來妖人傷亡敗逃,把我和阮師兄救回山去。問起情由,才知阮師兄尋到妖窟時,妖人法台已設,待下毒手。他本非妖人敵手,為感師恩,竟不顧利害,拼了性命,以身嘗試。仗他機智絕倫,心思靈巧,動作尤為神速,長於審度形勢,臨機應變,避重就輕,冷不防猛然下擊,飛劍先傷行法的妖人,更不戀戰,搶了台上所供法物和攝魂妖幡,連我一齊抱起,往回急飛。一任妖人恫嚇喝止,身已重傷,依然咬牙強忍,奮力前駛,才得將我性命保住。等與家父母相遇,阮師兄人已傷重不支。救回東海,連用靈丹醫治,經時三月,始得復原。他於我有救命之恩,心中感激。自他犯過,逐出師門,在外待罪,曾經拼受家父責罰,和霞兒妹子一同尋訪他的蹤跡,前後多次。別的愛莫能助,只想贈他一件防身法寶和數十粒靈丹,防備萬一。頭次聞說他在大渡河畔一個荒僻的山人土洞之中隱修避禍,往訪撲了個空,反與土人慪了一些閑氣。二次探明真實下落再往,經一山人傳言,才知他既恐愚姊妹為他受責,又恐違背師命,故此不見。並說藏身之處己泄,即日前往江南覓一深山,隱居修煉,以待災孽到來,抵禦化解。我知他是有心不見,空自感激難過,無可如何,只得回來。至今更無下落。我想如今年限將近,申屠師兄已可重返師門,他比申屠還要堅誠虔謹,照理額上血花孽痕必已化除,不久定要歸來。不過事難逆料,也許冤孽未解,故不敢來見家父,也說不定。日後再遇申屠師兄,請代轉告一聲:他二人冤孽未去以前,平日身受甚是痛苦,萬一有朋友相助,只要不是本門中同道,未經二人請求,相助出於自願,便不算是違背師命。我知小神僧法力高強,得有佛門降魔真傳,尚望助他們一臂之力,俾仗佛法慈悲,解去夙冤舊孽,便感同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