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回 一叟運玄功 電轉飆輪穿地肺 群仙憐浩劫 無形弭禍上天心

原來那小沙彌正是阿童。因在白犀潭危崖石上見雙方鬥法正酣,先因蹤跡被乙休看破,心中害怕,隱在一旁。正打主意,是否避開正路,繞道前往峨眉,嗣見天癡師徒快要挫敗,神駝乙休忽然飛去。暗道:“不好!只顧在此看熱鬧,天癡師徒回去路上,還有一處最厲害的埋伏。如不前往相助,頭次奉命,耽誤了事,不特師兄埋怨,師父也必怪罪。就行藏被人識破,此去不免吃虧,師命在身,也不能畏懼違背。”明知乙休發言,是暗中告誡,不令參與此事,迫令改道行走,免得又去暗助天癡師徒脫險。阿童初生之犢不怕虎,當時不無疑懼,但念頭一轉,膽子立壯,並還恐追不上,徑把師父所賜以備萬一將來遇險,借以脫身遁走的本門心光遁符暗中施為,居然先趕到一步。乙休已知他是白眉和尚所差,也只虛聲恫嚇,如何肯與為難。走時,見阿童潛伏在旁未動,方暗笑他年輕膽小,果然中計。此舉大出意外,料定天癡師徒縱能脫出,也必受傷挫折。急欲與老妻重逢敘闊,說完了話便自回去。卻沒料到,阿童這次先趕向前,惟恐又被乙休看破,格外小心,藏處極隱,人在禁地以外,隱身法又極神妙。乙休只當已把阿童嚇退,沒有跟來。阿童卻候到他走遠,才照師命行事,取出靈符,上前救助。天癡師徒遁走,乙休才自警覺,知道此是幾位良友維護雙方的盛意。天癡為人,不過剛愎自恃,並無過惡,此來折辱已夠,也就聽之,不再追趕了。

阿童一心還在留神那矮胖少年,惟恐途中埋伏和他為難。行時,故顯遁光,給天癡師徒看了一眼,買上個好。飛出十來裏路,便隱去身形,沿途查看,並未見有矮胖少年蹤跡。峨眉仙府上空彩雲層已經在望,一會飛到。自以為對頭定被隱身法瞞過,沒誤師命,又大看熱鬧,還免一場苦吃,心中高興。因已到達仙府,更無可慮,便把隱身法收去。正要按師兄所說,由雲層中穿入仙府,猛聽背後有人說道:“小師父剛來?”心疑是仙府中人,回頭一看,卻是那矮胖少年,不禁吃了一驚。一面暗中戒備,沒好氣問道:“你是誰?我到凝碧仙府去見掌教真人,素不相識,問我作甚?”少年似知他誤會,笑道:“小師父,疑心乙師伯要對你有什麽舉動嗎?那只防你多事,故意說說罷了。那白眉老禪師是他老友,如何肯對你過不去呢?他知我有點事,暫時無人可托,又知你要來仙府,可以就便奉托。正好借著授我機宜,取瑟而歌,想你繞道來此,以免從中作梗。我受了指教,便來相候。適在空中遙望,你仍暗助天癡師徒脫身,別的不說,單這膽識已足令人佩服。嗣見你禦遁飛來,正擬迎上,忽然隱去身形,惟恐相左,先來守候。小師父誤會我有惡意,那就錯了。”阿童見他人極和氣,話頗中聽,喜道:“原來如此。我們師門都有淵源,不是外人,這裏仙府想必常來,請先領我進去。有什事用我,只要我力所能及,無不應命。”少年道:“這下面仙府,雖然有我師長在座,但我乃本門待罪之人,如能進去拜見各位師長,也不來求你了。”

阿童驚問何故。少年笑道:“話說起來大長,一時也說不完。我所奉托的事不難,只請小師父向家師掌教真人說,弟子申屠宏待罪七十八年,已歷三劫兩世,所差不過三年之限。每日懷念師門厚恩,又聞開府在即,亟於自效,情甘異日為道殉身,多受險難,敬乞提前三年,早賜拜謁,重返門下,以便追隨眾同門師兄弟下山行道,將功折罪。如蒙恩允,只向諸葛師弟一說,他自會有法子傳給我知道。明早家師和各位師長起身以前,我便可以進府拜見,相隨同行了。”阿童道:“就這樣帶幾句話,有什用處?我還代你力求就是。”少年喜道:“昔年我隨家師往謁老禪師,小師父大約尚未轉世,想是度入佛門年尚不多,竟有這樣高的神通法力,如非福緣根骨俱極深厚,向道堅誠,修為精進,哪能到此?家師最喜這樣後進之人,老禪師又是前輩聖僧,又是兩世至交,小師父一言九鼎,此事十九可望如願了。”阿童聞言,越發喜他。忍不住問道:“乙真人和諸位令師長也是至交,情面甚大,道友既是轉劫兩三世的舊門人,掌教真人對門下素來恩厚,能得此老一言,當無不允之理。你既和乙真人常見,對你又好,日前峨眉開府,各方多有引進,重返師門,最是良機,怎不當時托他代為求情呢?”

申屠宏嘆道:“前事荒謬,本不想提,既承殷殷下問,我且略說一二好了。家師對門人恩如山海,但家法至嚴,毫無通融。那時長眉師祖飛升未久,家師門下只得兩人,因仗家師鐘愛,得有師門心法,未免狂妄。加以年幼無知,一味疾惡好事,不明大體,平日殺孽已重。家師雖常告誡,到時仍是疏忽過去。那年不合聽一新交散仙挾嫌慫恿,去與海外隱居的一個旁門修士為難,乘著家師和苦行、玄真子二位師伯初煉九轉大還靈藥,有八九個月閑空,沒向家師稟告,偷偷前往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