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回 火柱困霜鬟 雷澤砂中援道侶 藍田餐玉實 靈空天際見真人(第5/13頁)

五姑聞言,先只尋思不語,忽然笑道:“有了,只不知人家肯借與否。”淩渾問故,五姑道:“我見靈嶠仙府千門萬戶,宮室眾多,而且差不多俱有裳枕陳設。我問宮中怎有這麽多人居宿?眾道友答道:仙府花開四時,八節長春,仙景無邊,不在靈宮天界諸仙府以下。尤其是靈藥仙果甚多,內有數種天府奇珍,都是長年開花,結實卻是三百六十五年一次,妙在同時成熟。靈空天界有好幾位金仙,俱是真人昔年同門同道至交,每當結實之期,真人必以仙雲傳遞玉簡瑤章,邀約下降。中有兩位仙賓帶有不少侍人。每次宴集,均由仙果半熟起,直到全熟,采食之後方走,借此留連。仙府終歲光明,無日夕之分,來者又都是天上神仙,本用不著甚宿處。只因這些侍從各有清課,雖然作客,每隔七日,便須禦氣調元,依時修煉,時雖不多,必須安排一處凈室。真人門下弟子又均好客喜事,一意踵事增華。自第一次請客起,便集全力采煉鮫絹文錦,美玉靈木,就著仙山形勢,於原有宮室以外,另添建了數百所樓閣精舍。第二次會後,陳設益發富麗齊備。這還不奇,最奇的是仙法神妙,消長隨心,大小取攜,無不如意,可由仙賓人數而定。平日宮室樓閣也沒這麽多,此次因是仙果結實期近,又知這次仙賓較多,瑤章未寄,已有先來之訊,期前便有好些降臨,為此早為布置。這些樓台亭榭,連同內中陳設用具,不用時,俱可縮為方寸收起;用時隨地放置,立呈華屋。據說每會一次,必有一些不速之客,多為客人約了同來。惟恐臨期匆促,備辦不好,好在仙山歲月常是清閑,眾道友閑中無事,便營建宮室,添置用具。每成一所,再用仙法縮小,以備到時應用。一切奇珍材料,本山均有極多出產,無須外取。於是越積越多,互相爭奇競麗,集仙法之大成,窮極工巧。直到二百年前,真人說眼前所有,已經足用,無須再建。尤其內中陳設,多是擺來好看,來客均用不著。近來衾褥之類,悉以本山天蠶所吐絲織成,雖然隨吐隨收,蠶不作繭,不曾傷害生命,終是虛耗物力。起初因眾弟子長日清閑,共試法術,營建宮室,為延款仙賓之用,一舉兩得,不曾禁止。不料近日互相爭奇鬥勝,鋪張揚厲,已入魔道,大非所宜,著即停止。並將內中格外精工奇麗,不似修道人所居的,各自收起,不許取用。眾道友奉了法諭,方始停手。那已成未用的共有三百多間。此次峨眉開府,眾異派妖人尚未聞有另備住處。如一律住在太元洞內,非但良莠混雜,還得多加小心。我們此行如能把人約去,再把這三百多間用具齊全、陳設華美的宮室借來一用,豈非絕妙之事麽?”淩渾聞言,大喜道:“有這樣事?太妙了,開府期近,事不宜遲,今天就走吧。”

於建、楊成志聞說峨眉開府,劉、趙、俞、魏四人已經先往,早就心中盼望。看出師父、師母必由天蓬山約了仙賓同往赴會,不會再返青螺。於建和俞允中一樣,人最本分,盡管師父平日不拘禮節,依然始終謹慎,不敢分毫放肆。心想:“這類福緣,不可強求。”心雖盼望,不敢開口說。楊成志卻忍不住問道:“師父還回來麽?”淩渾看了一眼,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自不學好,人家不要你,被趕了出來。就我回山,莫非你還想老著臉皮跟了去麽?這次各方道友是被請的,除非有甚不得已,或是洞府須人坐鎮,差不多把所有門人全帶了去。就是當時不得參與,會完師父回山,也可趕去看看,在仙府留連兩日,受小輩同道款待。不特增長見聞,觀賞奇景,妙一真人夫婦對這些後輩,不論是會前會後,只要是開府第一次登門的,或是法寶,或是靈藥仙丹,按著來人緣福功行,各有賜與。以我和峨眉諸友至交,理應全數登門,獨你一人不能前往。上次本心是想將你們四人引至峨眉門下,不料你沒住幾天,便謀害芝仙,做出那樣殘忍無恥之事。人家看我面上,不好意思處罰,借著我一句話,將你休了回來。連於建也跟著受累。我是向來說話算數,做事做徹,不能更改。你全仗這一點,才得收容。雖然在我門下,只要肯勤修,一樣可以成就,到底不如人家容易方便,同門人多,異日下山積修外功,處處都有照應,少吃好些苦頭。自己不知懊悔,發奮向道,一心只羨慕人家,想湊熱鬧,難道嫌臉沒給我丟夠麽?”

楊成志因在峨眉住了些日,見眾女弟子十九均美如天仙,尤其申若蘭性情溫柔,章南姑美秀和順,不特可愛,還覺容易親近。方在心中盤算,不料弄巧成拙,差點沒有重返故鄉,再入塵世。自來青螺,時涉遐想。可是他極聰明,知道憑自己這樣,人家決看不上,盡管心不堪問,用功卻是極勤。這次想去參與盛會,雖然為了妙一真人加恩後輩,想得一點好處,就便開開眼界,一多半還是別有用心,打算見機重向舊日諸男女同門拉攏,以為日後時常登門親近之地。先聽被請的人都把門徒帶去,心想:“師父和峨眉諸長老是至交,靈雲來時又請所有門人一體前往,這還不是十拿九穩?”眼已巴盼望師父即日起身,或命自己和於建先期趕往,方稱心意。見師父馬上要走,還未提起,滿腔熱望,忍不住拿話一探口氣,不特此次無望,便日後也休想登門。最生氣的是,誰都有份,便是於建此時不能隨往,會後仍可趕去,惟獨自己一人無望。不禁又愧又急又傷心,滿腔熱念,立時冰消,半晌做聲不得。追憶前事,心想:“自己雖然不該冒失,畢竟事出無知。師長未曾回山,尚不知情,當時靈雲等人如肯擔待掩飾,不是不可挽回。就說師長面前不能隱瞞,以師父的情面代為求說,也必可以從寬收容。為一草木之靈,並且還未傷著毫發,便這樣視如寇仇,一任怎麽苦求都是不允,連妙一真人面都未見,便作威作福,強給師父送了回來。自己和南姑姊弟原是一路,既不肯收容,理應一齊逐出才是。並且章虎兒與己還是同謀,只因南姑是個女的,和這幾個主權的女同門日同臥起,近水樓台,容易巴結討好,所以連章虎兒也被留下了。於建一個無辜的老實人,反做了替死鬼,連帶受累,太不公平。”越想越覺不忿,把初來時惡念重又勾起。由此益發痛恨靈雲、英瓊諸女,立誓努力潛修,學成道法,以便異日去尋諸女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