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回 一簣虧功 橋陵失寶 浹旬有難 古墓羈身

其實當初胡嘉向赤身教主鳩盤婆借寶時,那六面玄陰神幕已然賜給她門下兩個最心愛的女徒金株、銀妹。鳩盤婆見胡嘉再三苦求,雖命借與,卻未全給。原來金妹、銀妹自從那年奉了師命,去應毒龍尊者邀請,行經青螺峰紅鬼谷外,被綠袍老祖擒住,要生吃人心人血,不是五鬼天王尚和陽搭救,幾乎裂腹慘死。逃回去便向師父哭訴,力請報仇,鳩盤婆只說不是時候,執意不允。後來藏靈子向綠袍老祖尋仇,正鬥得不可開交,紅發老祖隨後趕到,用天魔化血神刀將綠袍老祖劈入陣內,相助三仙二老火煉綠袍老祖,仇已有人代報,才平了氣。由此對各正派中人生了好感,對各左道妖邪轉成厭惡。當時師命難違,勉強應允,留起兩面,只借了四面。人去後,對鳩盤婆說:“胡嘉不可深信,既恐久借不歸,又恐為正派人所破,不願師傳至寶毀損,故爾將兩面主幕留下,以防萬一。”鳩盤婆當時還數說了二姝幾句。

胡嘉借寶到手,煉成魔陣,再尋敵報仇時,淩雪鴻業已轉劫。一晃多年,老防仇人托生再出,一直也未歸還。這次因許飛娘說仇人轉生,更名楊瑾,仍在芬陀門下,比前還要厲害得多,最好將那兩面主幕也借了來,方為萬全。二姝因他屢次推托不還,本就不喜,常向師父絮聒,哪裏還肯再借。鳩盤婆雖因以前與神尼芬陀有小嫌隙,打算借刀殺人,但極溺愛二姝,視為本派傳人,二姝不借,振振有詞,也就聽之。楊瑾哪知底細。

胡嘉初會楊瑾,把四面玄陰神幕已都使出,未始不想到還有缺陷。嗣見楊瑾一味不停前飛,地下面已施有禁法防敵土遁,也就沒有在意。及至金精神臂一飛出去,楊瑾正將法寶分別施展,忽見一團黃煙裹住一只數畝方圓的大手,自陣底一面飛至,意似抓取寶物。楊瑾雖然兩世修為,博聞多識,這東西卻未見過。自己又陷重陣,妖人相持二日之久,才行發動妖法,情知來意不善,不敢大意。忙即運用玄功,一指般若刀,冷森森一道銀光,如匹練般刷地帶起破空之聲,飛將上去。眼看兩下裏迎在一起,就要絞上,那怪手的五根長大手指倏地一掣,黃光閃過,竟自隱去。般若刀把後半截手臂絞住後,手指重復出現,不住屈伸,做出攫拿之勢,仍舊飛來。銀光雖將後面手臂纏緊,卻斬它不斷,只不過來勢緩了許多。方知明白胡嘉用意,是因見自己有佛門諸寶護身,萬邪不侵,雖然暫時困住,要想成擒,卻是萬難,這才施展極惡辣的妖法,意欲從寶光層裏穿進,將自己抓入陣底中去。這條怪手臂,必是他本身真元所化,般若刀乃佛門降魔至寶,竟會阻他不住,足見厲害非常。萬一法華金輪再阻他不住,便非失陷在妖人手內不可。這時身外許多天魔舞蹈方酣,淫情怪相,越出越奇。那怪手也越飛越近。妖人全陣逐漸發動,鬼聲啾啾,此應彼和,加以陰風怒號,慘霧彌蒙,越覺景象淒厲,聲勢駭人。楊瑾又將劍光飛出同敵怪手,可是仍像般若刀一樣,只管糾纏,依然無效。法華金輪要用來護身,又不敢輕易離身放出。當這危機四伏之際,楊瑾心裏一著慌,神微疏懈,遁光一慢,前面陣底便湊了上來,相距不遠,同時上面那條怪手臂也已當頭抓到。如非金輪妙用,楊瑾機智神速,縱有金輪護身,不被那只怪手抓住,再稍緩須臾,略近前數丈,必被陣底玄陰之氣吸進去無疑。

楊瑾見勢不佳,不禁大驚。不顧再運用上面飛劍、般若刀,連忙加緊催動遁光,好容易退到原地,相隔玄牝之門較遠。那只怪手已伸入金輪光霞之中,想也嘗著一點厲害,微一接觸,便即退縮了些,退時並沒有進,人已嚇了一身冷汗。楊瑾自遇了這一次險,心中憂急,元神沒有先前能夠鎮攝,以後形勢越壞,好幾次都幾乎被妖人用長地之法攝入陣底。知恩師連日正在緊要關頭,不能分身來救。再不設法行險,定遭毒手。尋思未已,倏地又飛近陣底,相隔玄牝之門不過丈許。那只怪手,也改了方向,由上而下,從側面抓來。一時情急,知難幸免,便不問青紅皂白,忙暗施展天龍遁法,一手掐訣,一指法華金輪,一面招回飛劍、般若刀,百丈精光霞彩,飆飛電轉,護住全身,直往地層下面沖去。胡、畢二人在山頂上眼看得手,忽見楊瑾連人帶寶往下一沉,金霞疾轉處,地面禁制全破,沙石旋飛,宛如狂風卷雪,四散紛飛,轉瞬陷一深穴,敵人隨光同隱,轉瞬不見。連忙飛身追下,已自無及。

楊瑾原不知下面一層有無玄陰幕阻隔,這時危機瞬息,急不暇擇,以為入地雖是一樣涉險,難以脫走,但有諸寶護身,不致立受侵害,總比被怪手抓住,或被玄牝從門吸入要強一些。等到沖入地內,敵人顛倒五行來困之時,再打主意。不料地面禁制被法寶一破,下面並無阻隔,無意出險,驚喜交集。立即催動遁法,穿行地底,估計出了陣地,方始上升。回首遙望敵陣之上,妖雲彌漫,相隔甚遠。料他追趕不上,徑催遁光,往聖陵飛去。心想:“途中雖受妖人阻滯,延誤了兩三日,總算脫身還早,仍在恩師所說三日之內到達。連恩師那般玄機妙算,也只算出聖陵應在這三天中開放,並沒算出準日。此番到了聖陵,如恰在最後一日開放,自然是剛剛趕上,再好不過;即便在恩師所說三天限期中的第一天開放,這相隔萬年的事,妖屍也未必能算準時日到達,分毫不差。”故仍滿懷希冀之想,一面催著遁光,破空加速前進,真比掣電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