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回 驚獸陣 絕澗渡孤藤 采山糧 深林逢惡道(第4/15頁)

風子早已折了幾根竹竿,用帶子紮成十字,從包內抽出兩件舊衣,將它撐好,一手拿定一個,蓄勢待發。那金猱方從對崖回轉,風子大喝一聲,奮神力兩腳一墊,兩手一分,便往對崖縱去。風子本能縱往對崖,只因形勢太險,先時有些目眩心怯。及至一縱起身,手上有了兜風的東西,容容易易地縱了過去。雲從不知他來這麽一手,見他將身縱起,方代他捏緊一把冷汗,風子已經縱到。這一來,休說雲從、小三兒見了心驚,連那長臂金猱母女也覺詫異。當風子縱起時,那老金猱還恐有失,仍從藤上援了過來,準備風子失足還可援救。及見風子無恙,才過去將小三兒渡將過來。它女兒也隨著縱過。那老金猱早已走向前面,翻過崖那邊去,不一會,便聽虎嘯之聲。大家跟將過去一看,只見日光之下,早有大小六七只猛虎翻山逃避。走入虎穴,點起燭火一看,還有兩只剛生不久的乳虎,見了長臂金猱母女,嚇得亂叫亂蹦。小三兒的妻子已在此時跑了出洞。雲從、風子便各將幹糧肉脯類取出來吃。小三兒久離煙火,吃著很香。那金猱已不動葷。等了一會,小三兒的妻子不見回來,老金猱漸漸露出有些煩躁神氣。雲從便問小三兒的妻子何往?小三兒答道:“它因此時無事,想去采些山果相贈,不想去了個把時辰還未見來。”正在問答之間,老金猱突然立起,朝著小三兒吼了幾聲,便往洞外跑去。

雲從料是尋它女兒,一問小三兒,果然不差。小三兒並說,他嶽母已能通靈,因為此次他妻子一去好多時,想起它主人之言,恐在途中遇見歹人出事,行時甚是憂急等語。風子聞言,便答道:“它母女幫了我們這般大忙,如遇歹人,我們豈能袖手不管?反正我們吃飽了無事,沒它母女回來,也不能上路,何不我們也跟蹤尋去,助它一臂之力?”雲從方要說兩下裏腳程相差甚巨,老金猱去已好一會,何從尋覓?小三兒已喜答道:“小的也正為它母女著急,如得二位老爺同去相助,再好不過。”雲從明知那金猱何等神力本領,它如不勝來人,自己更不是敵手。但事已至此,義不容辭,不能不前往一拼,但盼無事才好。

這時小三兒因老金猱也去有半個時辰未回,越更惶急,立即引了雲從、風子出洞,便往外走,口裏說道:“小的妻子就在崖那邊半裏多地一片棗林裏面,那裏結著一林好人參棗。這棗長有兩三寸,又甜又脆又香,旁處從來沒有。它原想采些來與二位老爺嘗個稀罕,不知怎的,連它母親都一去不來。定是應了它主人之話,遇見兇險了。”一路說明,腳底下飛也似朝前奔去。雲從、風子才知小三兒腳程甚快,並非行走均需它妻子背帶。風子因他又在滿口老爺小的,正想勸說,行經一片廣坪前面,猛見小三兒凝神往前靜聽了聽,忽然面色慘變。對二人道:“我妻子和嶽母定已遭人毒手,不是受了重傷,不能行動,便是被人擒住。我先到前面一看,二位老爺隨後代我接應吧。”說罷,撒開大步,拼命一般,朝那前面廣坪上樹林之中跑去。風子一把沒拉住,剛喊得一句:“忙甚麽,一塊走!”猛聽兩聲獸嘯,正是金猱母女的聲音。風子連忙住聲,悄對雲從道:“看這神氣,來人本領一定不小。我等前去,須要智取,千萬不可力敵。我常跑荒山,善於觀察形勢。大哥先不要上前,等我探完虛實回話,再去救援,以免有失。”雲從知他又是銳身急難,哪裏肯聽,便答道:“凡事皆由命定,我們如萬一該死,也等不到現在,還是一同去吧。”風子無法,只得拔出鐵鐧、腰刀,雲從也將霜鐔劍拔出,一同往前跑去。

越行近樹林,那金猱母女的悲嘯之聲越聽得真。二人循聲跟蹤,入林一看,林深葉茂,黑沉沉的,小三兒已跑得不知去向,時聞棗香撲鼻。偶然看見從密葉縫中篩下來的一些碎光雜影,隨風零亂。除了樹木,別的甚麽也沒有。入林約有二裏多路,忽然眼前一亮,林中心突現出一大片石坪。二人因為金猱母女嘯聲越近,更是留心,眼觀四面。一聽嘯聲就在前面不遠所在發出,早停了步,輕腳輕手往前移進。距離石坪將近,風子首先隱身一株大樹後面,往前一望,那石坪上面擺定一座石香爐,裏面冒起二三寸寬一條條的黑煙,直飛高空,聚而不散,一會又落將下來,還入爐內。爐後面坐定一個兔頭兔腦的小道士,手執拂塵,閉目合睛,仿佛入定。再往他前面一看,離那小道士兩丈多遠,有七根石柱,粗均尺許。金猱母女正抱定挨近前側面樹林的末一根石柱,在那裏一遞一聲悲鳴,周身圍繞著幾條黑色帶子,恰與爐煙相似。二人知被小道士妖法所困,正想不出救它之法。再朝那小道士一看,猛見小三兒端定一塊三尺方圓的大石,從小道士身後輕手輕腳掩來,似要往小道士頭上打去。眼看已離小道士坐處只有二尺,兩手舉起那塊石頭就要落下,好似被甚麽東西攔了一攔,立時叭嗒一聲,石落人倒。小道士仍如無覺,連頭也不曾回。嚇得小三兒連忙爬起,逃入林去。這時那金猱母女悲鳴越急。一會工夫,又見小三兒繞過前側面樹林出來,走向金猱母女被困之處,口裏喊得一聲:“要死死在一處吧!”便往他妻子身上撲去。那石柱之上便冒起一股黑煙,將小三兒也一齊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