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一息尚存 為有元珠留半體 兇心弗改 又將長臂樹深仇

綠袍老祖發完了誓,一字一句地先傳了咒語。接著叫西方野魔用禪杖先將石柱打倒,柱底下便現出一面大幡,上面畫有符箓,符箓下面埋著一根一寸九分長的鐵針。然後口誦護身神咒,將那針輕輕拔起,將針尖對著自己,口誦傳的咒語。將針收到後,再傳他破針之法,才可取那八根子針。西方野魔哪知就裏,當下依言行事。一禪杖先將石柱打倒,果然山石上有一道符箓,下面有一根光彩奪目的鐵針。知道是個寶貝,忙念護身神咒,伸手捏著針頭往上一提。那針便粘在手上,發出綠陰陰的火光,燙得手痛欲裂,丟又丟不掉。他先前取針時,見綠袍老祖嘴皮不住喃喃顫動,哪裏知道這火是他鬧的玄虛,只痛得亂嚷亂跳。綠袍老祖冷冷地說道:“你還不將針尖對著我念咒,要等火將你燒死麽?”西方野魔疼得也不暇尋思,忙著咬牙負痛,將針對著綠袍老祖,口誦傳的咒語。果然才一念誦,火便停止。那咒語頗長,稍一停念,針上又發出火光。不敢怠慢,一口氣將咒念完。他念時,見綠袍老祖舞著一條細長鳥爪似的臂膀,也在那裏念念有詞,臉上神氣也帶著苦痛。等到自己剛一念完,從綠袍老祖身上飛出八道細長黃煙,自己手上的針也發出一溜綠火脫手飛去,與那八道細長黃煙碰個正著。忽然一陣奇腥過去,登時煙消火滅。綠袍老祖獰笑道:“九子母元陽針一破,就是業障回來,我也不愁不能脫身了。”說罷,朝天揮舞著一條長臂,又是一陣怪笑,好似快樂極了的神氣。西方野魔忿忿說道:“照你這一說,那針已被你破了,你先前為何不說實活?”綠袍老祖聞言,帶著不屑神氣答道:“不錯,我已將針破了。實對你說,這針非常厲害,我雖早知破針之法,無奈此針子母不能相見,子針在我身上,我若親取子針,便要與針同歸於盡。適才見你舉棋不定,恐你另生異心,我如將真正取針之法寶傳了你,此寶不滅,早晚必為我害。所以我只傳你取母針之法,使你先用母針將我子針取出,九針相撞,自然同時消滅,無須再煩你去毀掉它了。我只為此針所苦,沒有母針不能去收子針,我自己又不能親自去取那母針,須假手外人,因此多加一番小心,倒害你又受一點小苦了。”

西方野魔見上了綠袍老祖的大當,還受他奚落,好不忿恨,知道敵他不過,只得強忍在心。勉強笑答道:“道友實是多疑,我並無別意。如今你我該離開此地了吧?”綠袍老祖道:“業障今明日必回,我須要教他難受難受再走。”說罷,對著洞中念了一會兒咒語,揮著長臂,叫西方野魔將他抱起,自會飛下峰去。西方野魔無奈,剛將他半截身軀抱起,只聽他口才喊得一聲:“走!”便見一團綠光將自己包圍,立刻身子如騰雲駕霧一般下了高峰,綠光中只聽得風聲呼呼,水火白龍一齊擁來,只見那團綠光帶著自己上下翻滾了好一會,才得落地。猛聽濤聲震耳,回望山崖上,數十道細瀑不知去向,反掛起一片數十丈長、八九丈寬的大瀑布,如玉龍夭矯,從天半飛落下來。正要開言,綠袍老祖道:“業障的法術法寶俱已被我破去,他素性急暴,比我還甚,回來知我逃走,不知如何忿恨害怕。可惜我暫時不能報仇,總有一天將他生生嚼碎,連骨渣子也咽了下去,才可消恨呢!”說罷,張著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將牙錯得山響。西方野魔由恨生怕,索性人情做到底,便問是否要送他回山。綠袍老道道:“我原本是打算回山,先尋找一個有根基的替身,省得我老現著這種醜相。不過現在我又想,我落得這般光景,皆因毒龍尊者而起。聽業障說,他現在紅鬼谷招聚各派能人,準備端陽與峨眉派一決雌雄。他煉有一種接骨金丹,於我大是有用。你如願意,可同我一起前去尋他,借這五月端午機會,只要擒著兩個峨眉門下有根基之人,連你也能將殘廢變成完人,豈不是好?”西方野魔當初原與毒龍尊者同師學道,本領雖不如毒龍尊者,但是仗有魔火、金盂,生平少遇敵手,有一時瑜亮之稱。只因西方野魔性情褊忌,一味自私,不肯與毒龍尊者聯合,居心想苦煉多年,再將雪魂珠得到手中,另行創立門戶。不想遇見幾個不知名的少年女子,失寶傷身。自己勢盛時不去看望毒龍尊者,如今失意,前去求人,未免難堪,正在沉思。綠袍老祖素來專斷,起初同他商量,總算念他救命之恩,十二分客氣。見他沉吟不語,好生不快,獰笑一聲,說道:“我素來說到做到,念你幫了我一次忙,才給你說一條明路,怎麽不知好歹?實對你說,適才你代我取針之時,我看出你有許多可疑之處。如果我的猜想不差,非教你應誓不可。在我未察明以前,你須一步也不能離開。我既說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如若不然,教你知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