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獨抱熱腸 芝仙乞命 功服靈藥 俠女多情

話說朱梅從身旁取出如意神矛交與飛俠孫南,說道:“那妖蛇行走疾若飄風,師弟站在崖上,下望洞口,須要特別注意。等它露出來時,認清妖蛇七寸子,用力擲去,口喊如意神矛,自有妙用,得心應手。”孫南接過二寶,連聲答應。朱梅便站起身來,對靈雲、孫南說道:“如今天氣還早,你二位正可稍微養神。我同金蟬弟弟先去埋刀布置一切吧。”靈雲雖然已成為半仙之體,仍覺男女有別,不願與孫南同在洞中,便道:“我們大家一同去吧。”朱梅道:“也好。”靈雲忽然想起一事,忙問朱梅道:“那妖蛇的頭已出洞外,你們在它洞前去布置,豈不被它察覺了嗎?”朱梅道:“聽大師說,昨晚子時,那妖蛇業將身上鎖鏈弄斷,正在裏面養神,靜待今日午時出洞,不到午時,它是不會探頭出來的。”又對金蟬說道:“你是最愛說話的,到了那裏,我們須要靜悄悄地下手,切莫大聲說話。倘若驚動了它,它先期逃出,那可就無法善後了。”金蟬連忙點頭答應,又催大家快走。

這時已是寅末卯初,靈雲等一行四人出了洞府,將洞外八陣圖挪了方向,把洞門封閉,然後駕起劍光,往醉仙崖而去。不大一會工夫,便到崖前,分頭各去做事。靈雲與孫南先找好自己應立的方位。朱梅將誅邪刀分了一半與金蟬。那蛇洞原來在西方,朱梅順洞口往東,將誅邪刀埋在土內,刀尖朝上,與地一樣齊平。叫金蟬算好步數,比好直徑,由東往西,如法埋好。兩人插到中間會齊,約花了一頓飯的光景,便都插好。朱梅與金蟬插到中心點時,恰好步數一些也不差。兩人俱都是弄了一手泥灰,金蟬便要和朱梅同到山澗下去洗手,朱梅點頭應允,同往山澗中走去。

這時如火一般的紅日,已從地平線上逐漸升起,照著醉仙崖前的一片枯枝寒林,靜蕩蕩的。寒鴉在巢內也凍得一點聲息皆無,景致清幽已極。再加上這幾個粉裝玉琢的金童玉女,真可算得塵外仙境。記者的一支禿筆,哪裏形容得許多。那朱梅、金蟬雙雙到了澗邊,正就著寒泉洗手的當兒,忽聽吱吱兩聲。朱梅忙把金蟬一拉,躲在一塊山石後方,往外看時,卻原來是澗的對面有一只寒鴉,從一枯樹極上飛向東方。金蟬道:“梅姊,一只烏鴉,你也大驚小怪。”朱梅忙叫金蟬噤聲,便又縱在高處,往四面看時,只見寂寂寒山,非常清靜,四外並無一些跡兆,才放心落下地來。金蟬問她為何面帶驚疑?朱梅道:“弟弟你哪裏知道,你想那烏鴉在這數九寒天,如無別的異事發生,哪會無故飛鳴?我們與它相隔甚遠,怎會驚動?我看今日殺這個妖蛇倒不成問題,惟獨這枝肉芝,我們倒要小心,不要讓外人混水摸魚,輕易得去。如果得的人是我們同志,各有仙緣,天生靈物,不必一定屬之於我;倘被邪魔外道得了去,豈不助他兇焰,荼毒人世?我看弟弟入門未久,功行還淺。我把家師給我的虹霓劍借你斬蛇,待我替你看住肉芝,將它擒到手中,送給與你。你也無須同姊姊他們客氣,就把它生吃下去。好在他們功行高深,也不在乎這個。”金蟬聽了,笑道:“我起先原打算捉回去玩的,誰要想吃它?偏偏它又長得和小人一樣,好像有點同類相殘似的,如何忍心吃它?還是梅姊你吃吧。”朱梅道:“呆弟弟,你哪裏知道,這種仙緣,百世難逢,豈可失之交臂?況且此物也無非是一種草類,稟天地靈氣而生,幻化成人,並非真正是人。吃了它可以脫骨換胎,抵若千年修煉之功,你又何必講婦人之仁呢?”金蟬搖頭道:“功行要自己修的才算希奇,我不稀罕沾草木的光。況且那肉芝修煉千年,才能變人,何等不易,如今修成,反做人家口中之物。它平時又不害人,我們要幫助它才對,怎麽還要吃它?難道修仙得道的人,只要於自己有益,便都不講情理麽?”朱梅聽金蟬強詞奪理,不覺嬌嗔滿面道:“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處處向著你,你倒反而講了許多歪理來駁我,我不理你了。”說完,轉身要走。金蟬見她動怒,不由慌了手腳,連忙賠著笑臉說道:“梅姐不要生氣,你辛苦半天,得來的好東西,我怎好意思享用?不如等到捉到以後,我們稟明大師和母親,憑她二位老人家發落如何?”朱梅道:“你真會說。反正還未捉到,捉到時,不愁你不吃。”

二人正談得起勁之間,忽然靈雲飛來,說道:“你們二人在此說些什麽?你看天到什麽時候了,如今崖內已經發出叫聲來了。”朱梅和金蟬側耳細聽,果然從崖洞中發出一種淒厲的嘯聲,和昨晚一樣。便都著忙,往崖前跑去。朱梅一面走,一面把紅霓劍遞與金蟬道:“擒妖之事,有你三位足矣,我去等那肉芝去。”說罷,飛往崖後面去。靈雲究因金蟬年輕,不敢叫他涉險,便哄他道:“我同你站在一起吧。”金蟬道:“這倒可以遵命,不過這條蛇是要留與我來斬的。”靈雲點頭應允,金蟬高高興興隨著靈雲找了方位。站好之後,靈雲又怕孫南失事,打算前去囑咐一番,便叫金蟬不要離了方位,去去就來。金蟬也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