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縱情(第3/6頁)

老者撫須笑道:“話也不能這樣講……”

此時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輕輕嘆息,有人道:“話的確是不能這樣講。想那上清真訣共分了九層境界,你賈似道就算閉上五百年的關,把重樓心經修到極處,最多也就與上清神仙境相當而已。休說道德宗九脈真人,就是那些初入上清境的道長,你又剿得幾個?”

此言一出,重樓派眾人立時大怒,四下尋找那膽敢出言不遜的狂徒。可二樓上坐著的都是些凡人,惟一有點道行的就是那兩個中年人。那二人一見重樓派諸人的目光望來,臉色都是一變,忙拱手道:“這可與我等無幹!”

那少女拍桌怒喝道:“不是你們,還能有誰?!”

她這話倒也沒錯。修道者與凡俗眾人一者在天,一者在地。天下圍攻道德宗這等在修道界中千年不遇、人人知曉的大事,也不是一眾凡俗能夠知道的。何況發話那人似乎對道德宗和重樓派功法都有所涉獵,惟一的可能,自然就是這兩個中年人了。

那老者皺起雙眉,眼角也未向那兩個中年人看一下,其實心下驚疑不定。這老者名為賈似道,乃是重樓派掌門張彌然的師弟,修為精深,重樓心經已快練至頂峰。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當然知道重樓心經在修道界中不過算是中等法門,縱是練到了極處,能不能達到道德宗的上清神仙境還難說得很。這等修習法門境界上的差異,正是重樓派幾百年只是個三流小派,而道德宗雄踞當世的原因。

此次他與道德宗上清妖道一番死戰後,心中忽有所悟,是以才要在圍攻西玄山正急的時候返回重樓,期待十載閉關之後,能夠突破重樓心經的極限。這才是關系到重樓派百年興衰的大事。這人能夠一語道破重樓心經的關鍵,想來必是個勁敵。

在那兩個中年人急急分辯之時,忽然旁邊一道微風越過重樓派一眾弟子,向賈似道飄去。方才那個聲音道:“是我。”

少女急忙轉頭望去,卻見那個面容清秀、滿身空靈之氣的青年道士正騰身而起,輕飄飄的向這邊躍來,手中一根毫不起眼的黝黑鐵棍,直取面有訝色的賈似道。

賈似道眼中登時閃過一絲訝色。

那青年道士若一團輕絮飄來,似緩實快,刹那間已自重樓派幾名晚輩弟子間穿過。這青年道士動作迅若鬼魅,奇的是行動間竟然不透分毫真元。若不是他叫了那麽一聲,就連賈似道都沒發現他的行動!

就在鐵棍距離賈似道還有三尺之際,青年道士身上終於透出一絲微弱的真元氣息,立時就被賈似道神識牢牢鎖定。

賈似道長眉一展,面色已平和了許多。既然這小道士已被他神識鎖定,那麽待會自然有數道厲害道法等著他。何況這氣息一透,立時讓賈似道看出他道行實在不高,距離自己著實要差上了三五籌去。想來他剛才能夠瞞過自己耳目,該是用了一種玄妙的身法。道德宗號稱道藏十萬冊,裏面有自己看不透的身法實不出奇。這小道士看來是道德宗的外門弟子,他若是一直坐著不動,倒真能蒙混過關,只可惜沉不住氣,搶著要來送死。

在電光石火的刹那,賈似道左手撫須,右手一張,頂心真氣立時分出五縷來,在右手五指指尖繞過一圈,旋即在掌心前結成一面小小的獸紋盾牌,迎上鐵棍棍梢,口中猶有余睱道:“哼!原來是道德宗余孽,實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句話未說完,只聽得撲的一聲響,聲音雖輕卻有如春日悶雷,含威不露。整座茶樓都晃了一晃,那些沒有道行的俗人沒什麽事,反而是兩個中年人以及重樓派的一眾弟子聽了這聲雷,只覺氣血翻湧,體內真元狂沖亂突,道行低些的立時就噴了一口血出來。

賈似道雙眉倒豎,駭然看到掌心真元盾驟然四分五裂,卻阻不了鐵棍分毫!情急之下,只得一把抓住鐵棍棍梢。五指只與鐵棍一觸,賈似道立時如遭雷殌,只覺一道驚天動地的大力撲面而來,完全無可抗拒!

頃刻之間,他右手掌骨、臂骨,乃至全身骨骼都碎成粉末,經脈內原本提聚起準備發動道法的真元再也不受控制,紛紛炸裂開來,將沿途經脈乃至關竅都震了個稀爛。

呼的一聲,賈似道倒飛而出,重重撞在樓柱上。他口一張,噴出一口鮮血,血噴到半途,已化成熊熊碧火,傾刻間將他軀體燒成飛灰,但聽得丁當一聲,只剩一塊燒不去的玉佩落在地上。

紀若塵右手一帶,幾乎耗盡了真元,方將那沉重如山的定海神針鐵收了回來。神鐵回手之際,蕩出一圈若有若無的罡風。罡風悄然掠過重樓派眾弟子,只聽數聲悶哼,那些重樓弟子面色轉為蒼白,鼻中流下兩道鮮血,頭向下一垂,就此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