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五 因果

一聲響徹海底的怒吼!

吼聲有如虎嘯,帶著說不出的怒焰和殺意。本是藏身於海底礁巖間的玄龜一邊吼叫,一邊逆著文王山河鼎的青光而上,時不時還要向紀若塵噴出一道沸流。玄龜這種直截了當的攻擊威力雖大,可是紀若塵素以身法詭異迅捷見長,雖然深處海底,仍然是念動則閃,玄龜沸流根本連他的衣角都撈不到。顧清雖就立在紀若塵身邊,但玄龜就是對她視而不見,道道沸流只是追著紀若塵而來。

直至玄龜咆哮著浮上,才看出它的不凡來。此龜背甲足足有七丈方圓,與尋常龜類不同,它的背甲共分了十一塊,色澤各異,隱隱然是混沌居中,兩儀環繞,八卦護邊的格局。它四爪鋒銳之極,頭似龍首,頸長一丈,上面布滿了藏青色的鱗片,體後拖著一根三丈余長的蛇尾。尾尖上亮著一點淡碧色光華。

玄龜在文王山河鼎的青光中左右沖突,力道之大,直可以輕易撞碎巨礁!文王山河鼎也有些承受不住如此大力的撞擊,不住地震動著,發出陣陣清越的鳴嘯,似是在催促著紀若塵快些動手。但任那玄龜如何奮勇沖突掙紮,文王山河鼎所發的青光就是凝固不散,牢牢罩定了它。

玄龜在青光中呆得越久,吼聲就越是響亮。然而紀若塵從它吼聲中初始時聽到的是憤怒,現在卻感覺多了一絲痛苦。他又讓過一道沸流,定神望去,果然見到玄龜一側龜甲上有一道深達數尺的裂口,頸尾四爪上還有小傷無數。

詭異的是,在青光的照耀下,玄龜身上的傷口竟然在逐漸擴大!傷口中滲出的血絲與青光一觸,即刻化成一縷輕煙,順著青光而上,被收入鼎身之中。

文王山河鼎乃是紀若塵本命法器,玄龜與青光的每一次沖撞,他都身有感應。鼎中所發的青光又有如他靈覺的延伸,與玄龜一觸,即能夠感知的玄龜體內那濤濤沸沸的靈氣。至此紀若塵已知這只玄龜大非尋常,它擁有的並不是普通的妖氣,而是非常接近於天地靈氣的一種靈力,與顧清倒有三四分仿佛,顯然是東海海底秉天露地脈而生的一只靈獸。感應著文王山河鼎中傳來的絲絲靈氣,紀若塵斷定若是將這只玄龜完全煉化的話,自己所得真元上的好處甚而不下於將赤瑩劍給解離了。這還未算上煉化玄龜可能得到的法寶。

如是承受了十余次撞擊之後,紀若塵心念一轉,雙手在胸前一合,然後緩緩推出,口中開始緩頌口訣。催動文王山河鼎的口訣共有四句,他才念動第一句,浮於空中的王鼎即行清鳴一聲,立刻穩定下來。與之相應的,玄龜身上的傷口破裂速度立刻加快了許多,痛得它上下翻滾,狂吼不已!

紀若塵凝神催運文王山河鼎,絲毫不敢分神。以他此刻道行去駕馭文王山河鼎,實無異於幼童駕八乘馬車,稍一失神就是車覆人亡之禍。不過從文王山河鼎中傳來的靈氣中忽然有一絲異樣感覺,紀若塵仔細分辨,察知這縷妖氣來自於玄龜身上傷口,與妖皇翼軒身上妖力實是同出一源。看來這只玄龜不知如何惹到了妖皇,被他痛打了一頓,又或者只是它比較倒黴,在翼軒出手教訓東海水軍時被波及到了而已。

然而撞上了文王山河鼎,才是它真正倒黴的時候。

此時玄龜已是遍體鱗傷,可是傷口卻沒有多少血跡,流出的龜血早都被煉化了。它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狂吼也變成了哀鳴,甚是淒婉。若是換了另一個人,或許會就此心軟,可是紀若塵有如怒海操舟,全副心神都在駕馭文王山河鼎上,對外界一切已全無知覺。且就算看得到玄龜,紀若塵也定然不會心軟的。

他這一凝神運鼎,玄龜身上護體真元立刻如水般泄出,眼看著它就在青光中打起轉來,慢慢向鼎口飛去。

就在此時,旁邊忽然揮過一道匹練般的劍光,攔腰截斷了鼎光!

紀若塵一察覺有外敵來襲,不及細想,立刻操控著文王山河鼎全力反擊!待他發現來襲劍氣極其熟悉時,為時已晚。

海底依然平靜,只是青色和蒼色兩色輪流染遍數十丈方圓的海水,反復數次方才罷休。

文王山河鼎發出嗡的一聲嘯叫,不情不願的回到了紀若塵身中,他這才緩緩張開雙眼,還未等看清周圍情形,已是一口鮮血噴出!

一朵血花在海水中慢慢飄散,但沒有引來任何兇猛的鯊魚。周圍的海寂靜得可怕,不遠處一群魚依然整齊劃一地向前遊著,但只是在依著慣性前進而已。這一群魚早已魂魄離體,生機盡斷。不止它們,百丈之內,已再無生機。這一範圍內所有魚鱉蝦蟹,海妖水族,都被文王海鼎給震出了魂魄。

紀若塵強壓下翻湧的氣血,四下尋找,待看到顧清持劍立在不遠處,只是面色有些蒼白時,這才松了一口氣。他迎上去問道:“清兒,你這是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