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抉擇

修道中人最怕的是什麽?天劫,散魂,還是形神俱滅?

紀若塵盯著眼前跳躍不定的火焰,反復地思索著。最終的答案倒有些令他哭笑不停,那就是修道之士最怕的並非是形神俱滅,而是如他現在這般,萬劫而不復。

紀若塵於紫微鬥數也知曉一二,自掌櫃的說他命宮竟有四顆兇星後,剛剛自已也推算過一回。以心眼觀之,他本命宮中迷霧重鎖,只能隱約看到四顆命星,但具體是哪四顆可就看不出來了。直到這時,紀若塵才省起忘記問掌櫃的看到的是哪四顆兇星。

而且有一點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只用過兇星入命之法兩次,怎麽會引來四顆兇星?這兇星入命之法乃是道德宗太清境修至盡頭的弟子皆可研習之術,但有天份運用此法的十中無一。這一法門一旦施用,施術者借助兇星入主所帶來的沛然靈氣兇力,道行可瞬間直升,乃是道德宗弟子用來與敵偕亡的法門。兇星入主後並不會離去,修道者自此將劫難重重,再無得窺大道之望。

只不過道德宗典藉中沒有說明連用兩次兇星入命會怎麽樣,也無這方面的記載。

兇星入命之法創於七百年前,其時道德宗泱泱巍巍,早成天下大派,需要道德宗弟子用此法去拼命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因此也就沒有相應之記載。

此時旁邊傳來一聲呻吟,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紀若塵面前架著一個小小的三足金絲架,下面擺著一顆炎珠,正不住噴射著細細的火焰,炙著架上的一尊青銅鼎。紀若塵見鼎中藥汁已沸,提起小鼎,將內中淡藍色的藥汁滴在金盤上,一邊淡淡地道:“別掙紮了,再怎麽努力也是沒用的。”

三尺之外,雲舞華軟軟地躺倒在稻草堆上,雙手雙足上各刺著一枚金針。她眼神中尚是一片茫然,一再掙紮,也只能略略擡起頭來。聽到紀若塵的話後,她明顯的吃了一驚,盯著他看了半天,才慢慢的清醒過來。然而她仍是頭痛欲裂,顯然還未能從藥性與悶棍的雙重打擊下恢復過來。

“這是哪裏?你……是什麽人?”

紀若塵將三枚金針置於金盤中,待三針吸盡了藥液,才轉頭道:“雲大仙子,五年前你就想抓我,今回我初次下山,就又遇上了你。怎麽現在反而不認得我了?”

“是你!”雲舞華這才清醒過來,又恢復了冷若冰霜的樣子,道:“你都幹了些什麽?快放我起來,不然的話休怪我劍下無情!”

紀若塵拈起一枚金針,仔細地看了半天,方向墻角一指,道:“想殺我?好,你的劍在那裏,去取吧!”

雲舞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天權古劍果然扔在一堆亂柴上面。見愛劍天權竟受如此冷遇,她不禁大怒。可是此刻別說提劍砍人,就是略轉一轉頭也幾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雲舞華這才冷靜下來,開始觀察屋中的形勢。

這顯然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廂房,稻草、柴火、米袋和幾把木椅散落一地。整間屋子並不是堂堂正正的,而是傾斜了一個很大的角度。此時她就軟軟地躺在屋角的稻草堆上,雙足赤裸,手足踝上各刺了一枚金針,看來自己提不起分毫真元,就是這些金針之力。

屋子的另一邊還倒著一個女人,她同樣手足上插著金針,但與雲舞華不同,她眼上尚蒙著一幅青布,耳脈上也插著兩枚金針。看來六識都已被鎖住了。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單看身材肌膚,想也會是極好的。

雲舞華這才明白自己已徹底落入人手,但她分毫不懼。

“你叫雲舞華吧,五年前我們曾經見過一面,沒想到這次重逢,和五年前幾乎一模一樣。不,有一點不同,這一次是你落在了我的手中。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有這麽多人知道我的行蹤,專程在洛陽等我呢?”紀若塵微笑著問道。他笑得很是俊朗,眼中卻沒有一分笑意。

雲舞華冷笑一聲,道:“既然我學藝不精,有什麽結果我都認了!你要殺就殺,別指望從我口中問出什麽來。”

紀若塵看著雲舞華那雙深若玄潭的雙眼,笑笑道:“我殺你幹什麽?還有很多方法讓你開口的。”

嗤的一聲,雲舞華黑裙前襟已被紀若塵一把撕開,露出一大片肌膚。她肌膚如雪,雖然瑩潤,但白得有些近於病態。

雲舞華略顯瘦俏,然則冷若冰霜,遍體皆是殺伐之意,縱是露在衣外的肌膚,也如一把出鞘之劍,只顯其鋒,不見羞澀。

紀若塵微眯雙眼,左手五指輕點在雲舞華的肌膚上。

雲舞華完全放松下來,冷笑道:“怪不得你命有桃花,這種時候還想風流快活一場。也罷,你想來就來,完事後早點將我殺了。”

“風流快活?”紀若塵看了看雲舞華,搖搖頭,一句話險些將她氣暈過去:“我可對你沒什麽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