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誰做保

劉通判跟排幫的其他人不一樣,當他知道事發之後,就是一心求死。

他當場反擊朝安局,想的就是,我跑得了就跑,跑不了就死——他是抱著自殺的心態。

不過他也沒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朝安局不但留下了他,竟然還保下了他的命。

果然不愧是內廷頂尖的情治和執行機構,皇族的禦用走狗,手段不是一般修者能比的。

劉通判在被救治的時候,就能感受到一些外界的信息了,只不過,他的神智還是有點模糊,身體也動彈不得。

當然,這並不能阻礙他思索一些問題,當徹底醒來之後,他已經下定決心,堅決不配合。

左右不多是個死,大不了你們搜魂就是。

可惜的是,排幫的心法流失得太多,防止搜魂的手段很少,而這些殘存的手段比較原始,很容易被運修發現,他身為朝廷官員,實在不便給自己下禁制。

不過他認為,對方未必就能從他腦中搜到所有的東西。

等到家人被拉過來,要一一處死,他也沒什麽心裏波動,心想左右不過是成王敗寇。

中土國是很看重家族延續的,但是這種思維模式下,也從來不缺乏梟雄之輩——一旦成功,可以成就萬世的基業,失敗的話,一家老小在九泉之下團聚好了。

沒有斷子絕孫的心理準備,做什麽反賊?

就在這時,他聽說梁州那邊也抓住了排幫的人,心裏頓時一沉——這次還真是白死了,功虧一簣啊。

負責審訊的人聞言,心裏卻是一喜,“真的調查出來了?”

“嗯,”元十三的個頭就是孩童一般,卻是一臉的肅穆,他點點頭,然後看一眼躺著的劉通判,“咱換個地方說話。”

“好的,”這位微微頷首,站起了身子,不過,就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又看一眼劉通判,“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再不老實交代的話……誰也保不住你家人了。”

劉通判嘴巴抖動一下,勉力擠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你保得住我家人?別逗了……你以為你是誰?”

在他看來,自己家人是必死無疑的,劉家在戎州不算大家族,總共不過兩千多人,其中多半還是遠親,那些人是在他有所成就之後,從四面八方投奔過來的。

當然,他並不是真的能徹底放下家人,只不過到了他這個地位,很多東西看得太明白了。

家人當著自己的面被殺,無非是提前死亡而已。

就算他們不是這會兒死,等他死後,家人依舊逃不脫這一劫。

至於說坐看家人的死亡,這個心理承受能力,他是有的——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別,他又何必惺惺作態,平白被人看了笑話去?

然而,當他知道梁州的事也發了,心裏還是忍不住一沉:梁州那位,知道得比他還多。

事實上,他心裏還是存著一些僥幸——若是我的配合,能換來家人的平安,倒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

這個時候,有人說可以保住他家人,劉通判心頭堅固的壁壘,終於裂開了一條縫。

見到他終於出聲,朝安局的這位微微一笑,“保住你家人其實不難,你全部說出來的話,無非是男人流放,女人入教坊司。”

憑良心說,不是所有的反賊,一定都會被族誅的,有些情節輕微或者檢舉他人的,如此處理也是正常——很多犯了大錯的官員,都是如此處理的。

劉通判的本職,是負責為知府拾遺補缺,當然知道這規矩,聞言他冷冷一笑,“涉及排幫,男人只是流放嗎?別開玩笑了。”

他不是很在乎女眷,事實上,中土國就是男權社會,雖然女人的地位也不算低,但是涉及到家族血脈傳承的話,女人還真不算什麽。

女眷入了教坊司,固然是恥辱,但是存在贖身的可能性,然而,就算她們能生下一男半女,也不可能姓劉,這有什麽意義?

說來說去,男丁能活下來,能將血脈流傳下去,才是有意義的。

可是,這依舊不可能,排幫反賊是皇族指定的不赦罪人,就算流放,也不得娶妻生子。

還有一種可能,是流放之後,被打入賤籍,那樣倒是能娶妻生子了,但是世世代代都會是賤籍,不是普通人。

何謂賤籍?就是另冊,打個比方說,中土是沒有奴隸的,但那是針對普通人而言,賤籍若是為仆,那本質上就是奴隸,生下來的子女,都歸主家所有,依舊是賤籍。

賤籍不得入修院,更不得為官,連做生意都不行,只能做苦力!

甚至,賤籍走路的時候,都不許跟別人搶道——就算上公共廁所,也得等沒人的時候,你才能進去,只要有人,你就得在外面等著!

什麽?憋不住了?那就屙到褲子裏好了,誰讓你是賤籍呢?

朝安局的那廝微微一笑,“我可以答允,你家三個三歲之下的男丁,不入賤籍,依舊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