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風向

說句良心話,李永生自問,擱給自己是今上,李清明也是必須爭取的。

以李瘋子的赫赫威名,若不是受傷之後修為跌至司修,可以說他就是八大帥之後,軍中最耀眼的新星。

當然,衛國戰爭結束之後,八大帥之下,還有十大將,隨便拎出一個來,資歷也比李清明老。

但是十大將的光芒,基本上被八大帥壓得死死的,沒誰能擁有完整的軍中勢力,他們跟八大帥有各種錯綜復雜的關系。

李清明則不同,他的戰功是自己拼殺出來的,不但成績耀眼,在軍中的威望也極高,被視為衛國戰爭之後,中土國最閃亮的將星。

他不光是擒獲了伊萬國的王弟,後來他坐鎮北疆十余年,又打了幾場局部戰役,打得伊萬國後來匹馬不敢南下。

理論上講,他是坎帥一系的人馬,但是曾經為難他的人,也是坎帥的人馬。

再加上他的父親是李蟄遠,五虎將之一,若沒有戰死的話,比八大帥的資格還要老,所以他在軍中的地位,相當地超然。

從他拜見坤帥時的做派,就可以知道,這家夥雖然對老帥們很尊重,但是也敢堅持自己的主見,並不會一味地退讓。

現今他沉疴盡去,馬上要恢復化修的修為了,今上若是連他的重要性都發現不了,那就不僅僅是昏君的問題了——根本是身邊的人也都瞎了。

李永生於是想到,離帥和兌帥聯手的傳言,禦林軍若是發難,今上就太危險了,但是話又說回來,作為拱衛京師的禦林軍,不可能所有人都會跟著離帥作亂。

內廷對禦林軍,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滲透,有相當的掌控能力。

這時候,再加上個李清明支持今上,禦林軍作亂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當然,這些都是李永生瞎猜的,事實未必是這樣。

他沉吟良久,才緩緩發問,“得讓李清明盡快上書?”

“沒錯,”寧致遠求的就是盡快,要不然的話,就是李永生剛才說的——李清明早晚要寫這個東西,肯定也要表示出效忠今上的意思。

唯有盡快寫,赤裸裸地表示出支持今上,才能產生重大影響。

李永生沉吟一下,又發問,“但是這種東西,很可能口是心非,我不是說李清明是這種人,而是我好奇……寫出來,意義很大嗎?”

這話真的說得有點敏感了,直指某些核心的東西,算是捅破了窗戶紙。

但是李永生沒辦法不問,官僚的嘴臉,他見得太多了,雖然中土國官僚的節操,比地球界的要強一些,可他的信心,依舊不是很足。

“你還真是君子!”寧致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朝廷需要一個風向標……懂嗎?風向標!”

他這話,也說得相當地直白——李清明願意不願意擁護今上,那其實無所謂,關鍵是這個時候,得有這麽一個夠份量的人站出來!

李清明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這貨太率性了,說服的難度,其實真的不小。

寧致遠本來打算親自去跟李清明說的,但是現在的京城波譎雲詭,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死死地盯著,保險起見,最好還是通過第三者,來完成溝通。

所以他猶豫再三之後,將希望寄托在了李永生身上——經他試探,小家夥的頭腦很夠用。

至於說他和李永生,跟軍役部的關系都很糟糕,那根本不是個事兒,真要說起來,先皇曾經沒命地清洗軍中宿將,也不見軍中有人造反。

李永生沉默好一陣,才出聲發話,“我覺得,讓他上這麽個奏章,不是最好的辦法。”

“咦?”寧致遠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還有更好的主意?”

李永生笑一笑,“他可以上個奏章,馬場遭遇瘟疫,軍中馬匹短缺……希望軍械局盡快生產自行車,好裝備部分軍隊。”

“握草,”寧致遠頓時就呆住了。

一息之後,他蹭地蹦起老高來,“小李,你這腦瓜……這腦瓜到底怎麽長的?”

這樣的奏章,根本就不是風向標了,而是赤裸裸的投靠,李清明不但認可軍械局搶了軍需司的生意,更是連遭遇馬瘟這種破事兒,都不跟禦馬監計較了。

他起碼在兩個方面,背離了軍役部的利益,這不算投靠,什麽才算投靠?

李永生笑一笑,“我也就是這麽個建議,他聽不聽,我沒把握。”

“他不聽的話,那就是有異心了,”寧致遠冷冷一笑,“他應該知道,現在的京師,就是選邊的時候……我又沒有讓他說,禦馬監的馬瘟實屬正常。”

禦馬監出現的馬瘟,當然不正常,軍役部是個人就知道,這是寧禦馬對部裏的報復,李清明要說馬瘟實屬正常的話,那真的是節操喪盡,約等於跪舔了。

但是李清明不計較馬瘟,反倒催促配備自行車的話,這就不是跪舔,而是他關心軍隊的戰鬥力,至於說馬瘟正常不正常——那是朝堂的爭鬥,跟軍隊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