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帶的光環

落魄漢子是土生土長的五道坊人,上一代就紮根在這裏,對這一片門兒清。

這個人叫謝文東,是一家茶館的小二推薦的,那小二新來京城不到一年,拿了賞錢總要辦事,可他還說不出什麽,於是推薦此人——有什麽事問他就行。

此人從小就不學好,偷雞摸狗的,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五道坊的街坊鄰居,就沒幾家沒被禍害過的。

後來此人迷上了賭博,將家裏的房子輸了,老婆也賣了,街坊鄰居借錢借了個遍——連新鄰居都不放過,借得著就借,借不到就偷,反正他身無長物,也不怕人逮到。

而且這家夥大運特別好,進了兩次捕房,沒過多久就遇到兩次大赦,繼續出來禍害。

茶館的小二,還真沒介紹錯人,謝文東是真正的五道坊通。

不過李永生找到他的時候,一開始談得並不愉快,這廝甚至很囂張地發問:知道我是誰嗎?咱們找個小巷,進去好好談一談?

此人也有點底氣,因為他是制修——肯定是社會上混到制修的,至於說是什麽機緣,那就不好講了。

小巷裏談話的時間很短,滿打滿算十來息,慘叫聲就傳了出來,再然後,這位就鼻青臉腫地出來了,一臉諂媚的笑容。

不過他的制修修為,真的有點水分,李永生想請他進酒家詳談,店小二根本不讓這人進來——小夥子,你買單也不行,大家看到這廝,真的壞胃口啊。

所以兩人弄一壇酒,兩碟小菜,蹲在酒家門口吃喝。

李永生其實一向看不慣此類人,在博本院的時候沒辦法,怕地賴子惦記上,在這裏遇到,直接就飽以老拳。

但是他還不能不請對方喝酒,想要獲得正確的消息,光靠打是不行的。

這地賴子沒有瘦竹竿馮揚那麽滾刀肉,但也不是師季峰那種膽小鬼,吃了一頓拳腳之後,他說好幾天沒喝酒了,你請我幾頓,我就說多少。

京城夏天的雨,通常都比較簡單粗暴,房檐下的飯菜裏,都落了一些雨水進來,不過地賴子並不嫌棄,興高采烈地吃著,同時講述著五道坊這十數年的變遷。

按他這個講法,起碼得十來八頓酒,不過李永生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對方肯講,他就肯聽,時不時還開口問兩句。

雨大?那也不怕,盛夏的雨,正好降溫。

地賴子正說得興起,猛地一頓,站起身就跑,沒有任何的征兆。

李永生扭頭一看,卻見四五個漢子追了上去,他苦笑著搖搖頭——這廝的人生,果然是好精彩。

他不著急跟上去,反正地賴子能脫身的話,還要找他來喝酒,脫不了身,也只能怪那廝運氣不好,通曉五道坊事情的,又不止那廝一個。

他做了兩種假設,真沒想到還有第三種。

一炷香之後,那喚作謝文東的地賴子被人拖了過來,雨很大,地面有積水,他是真的被人從地面上一路拖過來的。

拖人的是兩條壯碩的漢子,還有一條漢子手按腰間的刀柄,左顧右盼地警戒。

打頭的,卻是一個精悍的齙牙漢子,他打著雨傘,走到李永生面前,呲牙一笑,“你是三手謝的掌旗?”

李永生看著他,緩緩搖頭,“掌旗什麽的,我不懂,我跟他說點事。”

“說尼瑪的事,”按刀漢子走上前,一腳就踢翻了兩個菜盤,他獰笑著發話,“三手謝欠我們兩百銀元,給個交代吧。”

“你這話說得奇怪,”李永生的眉頭一皺,“我就跟他要點消息,請他吃個酒,他欠你們的錢,關我什麽事?”

“你是不打算給了?”漢子獰笑著發話,“先禮後兵,這可是給你面子,到時候拖著你走,你可就不好看了。”

李永生想一想,從腰間拿出一塊牌子來,“我是朝陽大修堂的修生,今天第一次見謝文東,我是托他找人。”

按刀的漢子扭頭看一眼打著雨傘的齙牙——京城的人都知道,朝陽大修堂的修生,可不僅僅是本修生那麽簡單。

“少尼瑪扯淡,”齙牙漢子冷笑一聲,走上前用雨傘尖捅一捅李永生,“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信不信我扒光了你的衣服抵債?”

他其實也知道,朝陽大修堂的修生,在京城裏有多麽難惹。

但是他的思維陷入了一個誤區,因為他認定,三手謝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

謝文東在五道坊禍害街坊鄰居時間不短了,居然沒攤上什麽大事,那就是因為此人招子亮,惹不起的人絕對不去惹——一旦惹了,他那尿性根本扛不住。

而這個年輕人,會請三手謝喝酒,那就肯定膽小而腰板不硬。

膽子是天生的,腰板是底氣,這兩者都沒有的話,就算是真的朝陽大修堂的修生,齙牙照樣敢動。

而且謝文東也說了,此人是外地的,來五道坊找失散多年的親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