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優柔寡斷

當天晚些時候,師季峰被放了出來。

他離開,慣例是要交保的,還要有保人才行。

但是院務室李室長直接表態:咱修院又不是官府,要交什麽保?給我放人!

這話有道理,修院確實不是官府,不具備要求交保的資格,但是他這麽要求,又有點出格——不交保,將來出了事算誰的?

於是安保們要求李室長簽字,說宋院長問起來,我們也好有個交代。

李室長不肯簽字,明明不需要交保,我簽個毛的字!

那你去跟宋院長說一聲唄,有人說怪話了,宋院長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我們當然就放人了。

打死李室長,他也不敢去跟宋嘉遠說這個事。

他插手安保,已經是越界了,宋院長可以當不知情,但是他敢上門去找的話,宋院長打斷他兩條腿,別人都沒辦法支持他——趙院長都不能說什麽,欺人太甚了。

所以他說,我就要你們放人,安保是宋嘉遠分管的,我院務室就不能管?

院務室當然能管,本來就是淩駕同級單位的存在,管理整個修院的事務——不合情理,但是合乎規矩。

安保們也沒轍了,那他得交抵押金,還要賠償李永生的損失!

想都別想,放人就是了,李室長不跟他們討價還價。

安保們也火了,既然這樣,我們將人移交官府了,你去跟官府說去,好吧?

修院裏這點事,大家願意在內部消化了,本來是一個象牙塔一般的存在,不要讓外面的蠅營狗苟,影響了修院內部。

有人執意要破壞規矩,那就經官唄,你跟官府怎麽說,是你的事兒,不關我們的事兒了。

安保們頂得太厲害,李室長也沒轍了,他可以勒令安保放人,但卻無權阻止對方將人轉交給官府。

說良心話,經官他也不怕,但終歸是多了道手續,多了點麻煩,還要付出點東西。

於是他想一想,做出了決定:交保釋金好了,李永生的損失,一並賠了。

保釋金只是五塊銀元,師季峰弄壞李永生十六個門,一個門按一百錢算,十六個門一千六百錢。

師季峰的家人付出了不到七個銀元,就將人保了出來。

須知他可是制修,用心幹活的話,三四個月就絕對賺回來了。

李永生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這個消息的,當時他還在書閣勘驗,是書社的薛志強走過來,悄悄地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薛志強曾經對李永生極為不滿,但是前幾天的樓頂燒烤,他是去了的,就覺得李永生雖然不交會費,可有了錢的時候,也不小氣。

再說了,李永生力壓七幻院,奪取了本郡征文的頭名,也是為博本爭光了,學生們容易犯中二,但也佩服那些真有本事的。

李永生道謝之後,忍不住眉頭皺一下:竟然把那個制修放出來了?

他實在有點不能理解,修院裏為何做出這樣的舉動:我好歹也為院裏爭了光,話本就那麽下裏巴人,那麽不遭人待見?

整整一個中午,他的情緒都不是很好,總有一種遭遇了背叛的感覺。

等到下午的時候,安保們找到了書閣,還將一千六百錢拿了過來,要他簽收。

一個完整的門弄下來,其實不止一百錢,不過他的門只是壞了門軸,不是被人砸下來砍了當柴火燒,修一修還能用,這價錢也算公道。

安保也表示了,說我們不是不想幫,是姓李的那廝太不講理。

不過作為報復,他們將馮揚的腿砸爛了,粉碎性的爛,治不好了。

這倒也算得上是個好消息,滾刀肉滾不動了,安保們終究是有些血性的。

但是他們的行為,卻是徹底地激怒了師季峰。

師季峰雖然是個制修,身上也紋了刺青,可是遇到事情的時候,膽子並不大。

他知道,大部分人都被保出去了,只有他和馮揚被扣下了,所以當他在深夜出來之後,第二天就去看馮揚。

馮揚的慘象,令他睚眥欲裂,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所以當天晚上,他來到了修院的西南角,站在那裏,等著某人回來。

天上下著雨,而他依舊敞著懷,刺青在他的胸口和肩頭,不住地跳動著。

肖仙侯和胡漣望沒去上課,所以都發現了他,馬上跑去通知安保。

安保們聽說之後,只能報之以苦笑:丫動手了嗎?

沒動手?那我們也沒辦法啊——那廝才被院務室保出來的。

李永生回來的時候,手裏還是拎著一些肉和菜,他也看到了此人,卻是只當沒看到,徑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想不到吧?”師季峰走上前,擡手一抹臉上的雨水,獰笑著發話,“我回來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繼續向前邁步,“你算什麽東西?”

他今天一直心情不高興,也就懶得掩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