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賣畫

柳河邊上柳樹成蔭,正有幾個窮酸書生在高談闊論,見到一個少年擺攤賣字畫,都是好奇的圍了過去。

林微其貌不揚,年紀又小,那些書生眼高手低,並沒有將林微瞧在眼裏,多是取笑挖苦,其中一個書生左看右看,出聲問道:“小兄弟,這幾幅畫都是你畫的?”

林微點頭,笑道:“我第一次賣畫,若是看上那一副,我給你打個八折,算是討個喜。”

那書生笑而不語,另外一個書生則是看著幾幅畫連連搖頭:“拙劣之作,也好意思拿出來獻醜,你瞧那一幅青竹圖,既無形,也無意,還有那一副青蓮圖,用筆雜亂,胡亂暈染,若是我來畫,行筆到此處,應該提筆輕點,那處葉子也需仔細勾勒,差勁,差勁啊。”

“田兄高見,我也覺的如此,畫作拙劣倒也罷了,幾幅字也是寫的稀松平常。”一開始說話那書生笑聲符合,連連搖頭。

林微也不支聲,他看得出來,這幾個書生並不是想買畫,而且他們壓根就不懂書畫,只是在故意賣弄,嘩眾取寵罷了。

對於這種人,不需要理睬便是。

幾個書生將書畫一一點評,互相恭維幾句,便揚長而去,一旁賣畫那老頭則是一臉幸災樂禍之色,他在此地賣畫已經有些年頭,時常被那些自命不凡的書生嘲弄,此番見到有人和他一樣,心中當然是大為暢快。

等了半天,看畫者寥寥無幾,問價者更是一個都沒有,林微心中大感失落,暗道這臨縣之中莫非就沒有慧眼識珠之人,自己的畫作又或者書法,上一世在吳國那都是佳品,多少人踏破門檻就只為求自己一幅畫作當做傳家寶,到了這臨縣竟然是無人問津。

不過林微也知道,上一世自己聲名在外,名氣很大,現在,自己不過是一個無人知道的毛頭小子,此番場景也屬正常,況且臨縣並不大,文人墨客本就少,街上走過的都是普通農戶,要麽便是趕路的腳夫,他們勞作,也只為養家糊口,哪有閑錢附庸文雅。

過了晌午之後,終於是有一個下人打扮的過來問價,不過在聽到林微的報價之後,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我說小子,你是想錢想瘋了吧,一幅畫竟然要十兩銀子,旁邊老許頭也不過一百五十文錢一副,哼,你要是能賣出去,那才是見了鬼了,還是說你壓根不打算做生意,只是為了消遣我。”那人氣急敗壞,認定林微是在搗亂。

十兩銀子貴嗎?

林微不覺得,就這兩幅畫,一幅字,任何一個在上一世都可以賣出百兩黃金,可林微上一世極少賣字畫,但凡文人都有傲骨,不願沾染銅臭,可如今窮困也不得不賤賣字畫,沒想到對方還嫌貴。

不過家裏也的確是揭不開鍋了,林微暗道罷了,就看著那人問道:“那你說,多少錢合適?”

“我看,一幅畫最多兩百文,那一副字也算你兩百文,再多絕對沒人買,我家老爺也是愛書畫之人,老許頭的畫已經有很多,看你這畫新鮮,所以才便宜你,下次,最多只給你一百五十文。”那下人一臉便宜你的模樣。

林微嘆氣,想著今天若不把錢拿回去,估摸就得和衛淵一樣涼水啃餿饅頭了,所以一咬牙,道:“兩百文就兩百文。”

兩幅畫一幅字出手,六百文揣進兜裏,林微松了口氣,這六百文錢也能支撐一陣子了。

那人拿著畫揚長而去,林微將草席一卷,在旁邊老許頭那一臉怨氣之下離開。得了這些錢,林微打算去買一鬥米,一斤魚幹回去讓鈴鐺好好做一頓打打牙祭,剩下的錢也夠用到下月初了。

卻說那買了畫的下人,此刻走到臨縣以北一處大宅,邁步而入,門口一個小廝見到,立刻討好一般迎了上來:“常管家,您又去給老爺買畫去了?”

那人道:“可不是,老爺他最近喜愛上了丹青書畫,隔幾日就要買幾幅臨摹鑒賞,如此風雅之事,咱們這些當下人的可不懂,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給老爺送去,省的挨罵。”

說完,捧著畫進了後院,在一個大屋前輕叩門板,聽到裏面有人喊了一聲進,他才弓著腰,推門而入。

“老爺,字畫買回來了。”常姓管家恭敬地說道,屋子裏,有一個模樣威嚴的老者正在提筆繪山水,老者雖已年邁,但卻是人高馬大,腰杆挺直,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勢,老者旁邊,站著一個身著黃衫的少女,嘴角含笑,見到常管家進屋,卻是坐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將畫放一旁便可。

那管家急忙輕手輕腳,不敢打擾自家老爺,將兩幅畫一幅字輕輕放在桌上便轉身退出去。

那老者握筆穩如泰山,目不轉睛,直到將一副山水畫作完成才收筆,旁邊黃衫少女將一杯茶奉上,笑道:“爺爺,您這畫技比前幾日可是要長進很多,上月郡守文大人說過爺爺您領兵打仗乃當世一絕,擺弄文墨就略遜一籌,說您舞刀弄劍大半輩子,現在要擺弄筆墨紙硯,這又是何苦,還和您打賭,說您畫不出佳作,寫不出佳詞。而爺爺您答武定江山,文教天下,誰說武夫不能擺弄文墨,便和他賭,一月期限畫出一副佳作,寫出一幅好字,若不然,便將配劍輸給他,反之,文大人輸您一匹棗皮駿馬,而一月期限已過半,爺爺您畫技已然有所火候,不比那賣畫的許老頭差,而接下來,字就要好好練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