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丁 靈犀度劫 第十一章 雪獄

天交兩更,天雷山莊寂靜無聲,七層高的念祖塔外月色朦朧,時有風燈閃耀。

漆黑遠處傳來了夜巡莊丁有氣無力的打更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其間和著一陣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酒令聲。

這念祖塔建於兩百三十多年前,裏面供奉著天雷山莊歷代莊主的神龕,每年的黃道吉日,雷威都要率領莊中大小頭目入內祭拜,可是就在高塔之下,竟然另有玄機?

如今負責掌管念祖塔的乃雷威嫡親堂弟雷鵬,他沾了與雷威系出同支的光,在天雷山莊裏也坐上了內四院院主的交椅,但心裏卻對修為不及自己的二莊主雷遠多有不服,可是誰叫人家是親弟弟,而自己只是親堂弟呢?

守護念祖塔其實不過是一份閑差,這兩百多年來,也鮮少有外人敢闖塔鬧事,而雷鵬整日最忙的事情便是飲酒作樂,除此以外,數十年來他埋頭修煉進境可觀,隱然成了天雷山莊中修為僅次於雷威的第二高手。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生出雷威對他的猜忌之心,索性就將雷鵬閑置在念祖塔。

這幾日雷威發下奔雷帖,山莊頓時又熱鬧了起來,不少早一步收到帖子的賓客陸續而來,其中也有雷鵬的熟識。因此每天夜裏,他的寥香閣都是高朋滿座,不醉不歸。

眼見已是二更天,多數人已然散去,廳裏只剩下雷鵬的表親涼州烏衣堂堂主烏獷作陪。幾個時辰下來,兩人早已喝得滿眼天星不分南北,卻猶自呼喝著要下人上酒。

正在不可開交時,畢虎手中拎著一壇酒笑嘻嘻地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中年漢子,卻是丁原與盛年喬裝所扮。

兩人的仙劍都各自以粗布包裹住,以防有人從劍上識出身分。

畢虎進門見桌上狼藉不堪,杯橫壺倒,雷鵬和烏獷面紅耳赤,已是喝得不少,頓時心中大定,他一提酒壇朝著兩人笑道:“雷兄,烏兄,老哥我也來湊個熱鬧如何?”

雷鵬醉眼惺忪瞧著畢虎進來,呵呵笑道:“你——來得正好,來!陪我們一起再喝幾杯——”

畢虎在烏獷身旁坐下,盛年、丁原則一左一右罩住雷鵬。

倘若在清醒時,雷鵬多少會生出疑心,可是現在哪會再管。他招手喚道:“來人——給畢老哥和他的朋友,再、再上碗筷!”

當下侍酒的丫鬟送上碗筷杯碟,畢虎拍開封泥給雷鵬、烏獷斟滿酒道:“雷兄、烏兄,老哥我先敬你們一杯。”

烏獷一聞酒香,嘿嘿笑了起來,搖搖晃晃伸手指著畢虎道:“你這老偷,居然把雷大莊主珍藏的‘雪裏火’偷了出來,若讓他曉得,看不扒了你的賊皮。”

話是這麽說,可是一擡手,已將整杯酒灌下。

他若是曉得畢虎早一晚已盜走了天雷鼓,恐怕這雪裏火一口也喝不下去。

畢虎幹笑道:“反正雷大莊主藏酒無數,也不在乎少這一壇。倒是你們兩位這麽晚了,為何還在這兒喝悶酒?”

雷鵬喝下一杯雪裏火,腦袋幾乎垂到了桌上,聞言一擺手道:“悶酒?什麽——悶酒!我高興的很呢!”

烏獷似乎比雷鵬清醒一些,連忙道:“老雷喝多了,咱們別理他胡說。”

雷鵬打了個酒嗝道:“我沒醉,我能喝——”

畢虎一掃左右侍奉的丫鬟,笑道:“雷兄、烏兄,難得我們今晚有機會坐下喝酒,也正可趁此機會好好交一交心。不如讓下人們都到外面伺候著,我們也好說個痛快!”

雷鵬是真醉了,他不假思索地沖著幾個丫鬟一揮手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老子不叫——你們,就別進來!”

那幾個丫鬟小心翼翼伺候著雷鵬,到了晚上大半早疲憊不堪,聞言如得解脫悄然退下,將廳門帶上。

畢虎又將兩人酒杯倒滿,問道:“我看雷兄悶悶不樂,莫非有什麽心事?”

雷鵬一口把酒喝幹道:“我們——不說這個!你肯來陪我雷鵬喝酒,就是看得起我這個朋友,來——我們再幹!”

盛年和丁原可沒有如此閑心雅致陪他喝下去,彼此眼色一換,雙雙出手如電。

雷鵬怎料到變故突起,何況他早已爛醉如泥,空放著一身驚人修為,被盛年與丁原突襲成功。

雷鵬身子一軟,碩大的腦袋重重砸在桌面上,昏死了過去,表面看起來,就如同酒醉酣睡一般。

那邊畢虎也搞定烏獷,嘿嘿一笑道:“對不起兩位,做個好夢吧。”

他俐落的扒下雷鵬的外衣套上,又從對方腰下摘下一串鑰匙,接著口裏念念有詞,身軀漸漸膨脹出兩圈多,臉上黑霧縈繞,肌肉不可思議的扭曲變換,瞬間已然化作雷鵬的模樣,最絕的是他臉上一片暗紅,就跟雷鵬喝多了酒一般模樣。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盛年仰頭已將大半壇雪裏火喝幹,低聲說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