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風搖竹影空掃雪 杯斟清泉妙成茗(第2/3頁)

智詵搖頭:“法旨已焚,封神已畢。”

清風伸著手沒有縮回來,很突兀地問了一句:“你在禪宗門下開悟,如何是佛?”

智詵一指地面:“如這竹影掃雪。”

清風臉色一沉:“今天沒下雪!”

智詵一笑:“待到雪消後,自然春到來。”

清風:“照你這麽說,是土狗瓦雞佛。”

智詵笑容不改:“施主既然這麽說,佛真如土狗瓦雞。”

清風眉頭舒展開來,淡淡道:“你果然是位禪師。”

這兩人隔著法壇說話,旁邊還站著好幾位呢,除了梅振衣之外,還有梅毅、星雲師太、持盈法師以及智詵隨行的十幾位大小和尚。這些人為什麽不說話,一來事出意外,二來無法插嘴。

梅振衣就站在智詵身側幾步遠。自從清風一現身,他就想上前插幾句話,卻發現靠近不了。原來這兩人不僅在說話,而且一直在伴隨聲聞鬥法。

清風站在那裏沒動,但梅振衣神識中卻有一種感應,清風繞著法壇與智詵在散步。既然沒動又怎麽能散步呢,這就是仙家高人的化身之妙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假如有一個人踱著步子繞著你打轉,面無表情一邊還不停地開口問話,不是一種很禮物的舉止,你感覺也不會很舒服。

智詵禪師是什麽感覺他人不知,梅振衣的感覺只有一個字——風!這是一種無形之風,繞著智詵禪師漫漫飛旋,與清風曾施展的“移庵”神通很相似,然而智詵禪師卻沒被移走。智詵禪師的立足之處以及身前的法壇一片空靈,仿佛被定住了,無論周圍的無形之風怎樣旋轉,在這一片空境中都無從著力。——本來就沒有東西,怎麽會被風吹走呢?

看似智詵禪師立足於不敗之地,但等到清風說出那一句“你果然是位禪師”之後。梅振衣感覺到智詵禪師有點頂不住了。老和尚和那法壇並不是真沒有啊,只不過被空靈定境籠罩其間,一緣不起一塵不動。但此時清風的無形之風也越來越強,到了這空靈之境所能承受的極限,就算風中什麽都沒有,也能無中生有。

清風以“無中生有”去破智詵的“空靈之境”,這無形之風聽不見也看不見,只可用神識感應。智詵仍然衣袂不動,梅振衣離得很近,卻漸漸有了一種空間錯亂感,被無形之風包圍地智詵離自己越來越遠,仿佛隔了一座山。

雖然兩人鬥法不波及旁人,但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眾人都喘不過氣來。梅振衣悄悄地退後,又退後,再退後,已經退到了竹林旁邊。再看其它人,也與他一樣幾乎貼著竹林站著,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梅振衣一揚手,右袖中飛出一物扣在了持盈法師右臂上,以護身之術護住了她,再看持盈大聲喘了幾口氣,臉色緩和了許多,很感激地朝梅振衣點了點頭。

這種級別的鬥法,是梅振衣平生第一次見到,他心中雖然叫苦不知該如何收場,但同時也全神貫注體會每一個細節。智詵仍站在原處不動,但那一片空靈之境在梅振衣的神識中的感覺越來越遠,仿佛眾人已經到了敬亭之外,或者說眾人還在原地,而智詵已被逼出敬亭之外不知名的某地。

無中生有,空靈之境中果然有了一點東西,那是“當”的一聲類似鳴響,回聲久久不絕。隨著這聲響,梅振衣感覺到智詵又“回來”了,在神識中的位置恢復了正常。再看智詵禪師也動了,他伸手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只紫金缽盂,單手托於掌上旋轉不停。缽盂的旋轉與周圍無形之風的旋轉相應,化解了四面八方的逼人法力。清風開口問道:“當年玄奘討飯的家夥,怎麽傳到你手裏?”

智詵微笑道:“貧僧也得吃飯啊。”

清風口氣一轉:“缽在此,衣呢?慧能小和尚的法衣,讓人搶走了嗎?”

智詵:“沒有被人搶走,天後下詔索去,禪宗信衣如今在天後手中。”

清風:“武太後要一件袈裟幹什麽,難道想出家當尼姑?哦,我聽說她本來就是尼姑。”

智詵:“這就非小僧所知了,今日法旨也是天後親筆所寫,封神之事,小僧只是奉旨主持儀式,其余與我無關。”

清風:“怎麽與你無關,如果不是你先施法,匯聚滿山靈樞與綠雪神識一體,有封神法旨也沒用。”

智詵:“這就是天後派小僧為欽差的目的,我既為欽差,總要完成使命才對,並沒有與你為難,此山誰為山神,與你有關嗎?”

清風:“與我無關,我現身只想問一句,武太後怎麽能辦到,她下法旨真能封神?”

智詵只答了四個字:“小僧不知。”

兩人還沒停手,智詵以紫金缽相助,勉強化解無形之風,並無還手之力,但言談不卑不亢,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山峰不動,竹影不搖,周圍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