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八章 潭下巨鼎

一把將蛟龍抓在手中的人正是小蒿,聽到自己的名字,她很意外,困惑地打量著這條“四腳水蛇”,“你這個妖孽,居然敢叫我‘小蒿’。小烏龜,這是不是你的親戚?”

小蒿擡起另一只手,玄武幽寥用呆滯無神的目光與蛟龍互視,殷不沉正想打聲招呼,幽寥猛然伸長脖子,一口咬住蛟龍的頸部,殷不沉既疼痛又驚恐,急忙大聲道:“段道士,口下留情,我是殷不沉啊。”

“殷不沉?殷不沉是誰?”

殷不沉急得快要哭出來,想恢復原身卻做不到,“段道士、小祖宗、姑奶奶,你不記得了?我從前是豢獸師,我的異獸也是玄武,名叫飛霄,咱們過去經常一起聊天呢。”

“哈哈,逗你玩呢,我記得殷不沉。”

“快讓幽寥松口啊,他在吸我的血!”

“不行,我要懲罰你。”

“為什麽?我沒得罪你啊。”

“你罵我來著。”

“啊?我沒有……我哪敢啊?”

“還在撒謊,你剛才說什麽來著?讓我‘口下留情’,咬你的明明是小烏龜,你卻求我口下留情,豈不是在暗中罵我?以為我聽不出來嗎?”

殷不沉真的哭出來,“對不起,段道士,是我的錯。幽寥老兄,你還好嗎?滅世和飛霄還好嗎?別的異獸還好嗎?靈獸也好嗎?好久不見,你真是太親切了,嗚嗚。”

幽寥終於松開嘴,蛟龍的脖頸上連塊鱗片都沒掉,他修行過魔尊正法,產生的法力大都被異史君奪走,煉成的魔體卻不會消失,因此才能成為活妖器,別說是幽寥的一咬,就算是被尋常的法術擊中,也沒有大礙,他覺得自己被吸血,純粹是恐懼所導致的幻覺。

“殷不沉,你不老實啊。”小蒿的手還沒有松開,仍然緊緊握著蛟身。

“段道士,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最老實啦。”

小蒿搖搖頭,“你給自己起名叫‘不沉’,為什麽還會沉下來?”

“名字不是我起的,我、我……”殷不沉猶豫著要不要出賣秦淩霜和慕行秋,小蒿手上稍一用力,他的猶豫立刻消失,“我是被迫的,是秦道士和慕行秋派我來的,真的,我沒撒謊,連變身都不是我自願的。求求你了,段道士,稍微松松手,我、我喘不上氣……”

殷不沉發出嗬嗬的聲音,小蒿尋思了一會,“一般來說,我應該捏破你的肚皮。”殷不沉的舌頭耷拉出來,一副半死不活的淒慘樣子,他可知道小蒿的手段,捏破肚皮絕非虛詞。

“不過我剛洗完手,不想又弄臟,唉,真是太難選擇了。”

“不難不難。”殷不沉啞著嗓子說,“我特別臟,一肚子壞水,身體裏流的都是汙血,連法力都不幹凈,我的肚皮要是破了,弄臟的不只是段道士,連其他道士、連司命鼎都會弄臟的。”

“司命鼎?”

“不不,我沒說司命鼎,我連司命鼎是什麽都不知道。嗚嗚,段道士,咱們從前真是朋友啊,你再仔細想想。”

“我只記得那個獐頭鼠目、兩眼淚汪汪的殷不沉,不記得四腳蛇,你從前在我面前變成過這個樣子嗎?”

“不是四腳蛇,是鐵脊蛟龍,是我的族獸之形,我現在……沒法恢復妖身,可是你看我的眼睛,還是水晶眼,還是淚汪汪。”

殷不沉努力擠出眼淚,這並不難,他已經哭出聲,淚水一直就眼眶裏打轉,他只恨太少,不夠明顯。

小蒿仔細看了一會,舉給周圍別的女道士,“這算是淚汪汪的眼睛嗎?”

女道士們都在看笑話,於是有的說算,有的說不算,最後一名年紀大些的女道士說:“咱們立下過誓言,不許外人進入司命潭,管他是誰,敢入潭下就是死罪,把他殺了吧。”

道士無情,小蒿更是無情中的無情,殷不沉知道自己真的危險了,哀求無效,必須馬上換招,“等等!”他大聲喊道,“孫玉露孫道士呢?她在哪?讓她出來。”

殷不沉突然變得硬氣起來,小蒿反倒意外了,笑著說:“你以為我不能決定你的生死嗎?”

“你當然能,可我不只是闖潭的蛟龍,還是送信的使者,你們不斬使者吧?反正我得將口信送到,才能死而無憾,我的口信對你們都很重要。司命潭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吧?別怪我沒警告你們,煞星慕行秋來了,別看他失憶,還跟從前一樣,到哪毀哪,前些日子符皇城人散城空,南海林化為一片焦土,都是他去過的地方。哼哼……”

威脅果然比哀求更有效,潭下女道士以亂荊山弟子居多,都還記得當年的亂荊山一戰,對慕行秋的神奇“本事”記憶猶新,雖說道士不相信這種無稽之事,可是在眼下這種亂世中,毀滅一個地方實在太容易了,她們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