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煉魂

在慕行秋眼前,一條全新的修行世界正在展現出全貌,開始的時候東一塊西一塊,看上去平淡無奇,與已知的世界並無太大的不同,慢慢地場景連成一片,瑰麗奇偉而又與眾不同,慕行秋沉醉其中流連忘返,甚至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魂魄沒有真正的內丹可供修行,存想的最大作用不是提升境界,而是開拓眼界,慕行秋終於領悟芳芳留下的法門,並且產生了自己的想法。

在多年的魂魄存想過程中,芳芳的眼界已經無人能比,可是珍珠之內別無它物,道統的修行法門也再難琢磨出新意,芳芳就處於這樣的尷尬境地,恰在此時,慕行秋送來了各種各樣的新奇法門,對她來說這是一場盛筵。

芳芳精心整理了所有法門,將它們融會貫通,毫無保留地交給了慕行秋。

當整個世界終於露出真容的時候,慕行秋生出傾訴的願望,說說他的感受與領悟,談談他的猜想與計劃,可周圍一無所有,連他自己的身體都不存在。

隨著眼界的提升,珍珠內部已經十分明亮,慕行秋可以看見其它珍珠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散落著一些亮度各異的珍珠,每顆珍珠裏面都有一個小小的人形在閉目存想,奇怪的是,慕行秋能看到它們,可即使是最亮的珍珠也無法照亮周圍的空間,一點也不行,黑暗仍然處於絕對的統治地位。

珍珠裏的人形都是左流英送進來的道士,裏面有沈昊、甘知味這樣的熟人,慕行秋沒有內丹,自然也就不能施展任何法術,唯有目光越來越具穿透力,其它珍珠裏的人形在他眼裏逐漸清晰的時候,距離也就變短了,最後甚至如在身前,但兩顆珍珠永遠也不能融合,哪怕只有一寸距離,也要保持各自的獨立。

第一個被“拉”過來的就是沈昊,他的珍珠比大多數人的都要亮一些,但是與慕行秋的相比,只屬於中等。

慕行秋想將沈昊喚醒,想跟他說話,卻沒有辦法將信息傳遞出去,只能默默等待他醒來,在這個過程中,他將更多珍珠“拉”到近前,在一顆十分暗淡的珍珠裏,他看到了一位清醒者。

召山道士孟詡向來中規中矩,從不惹事生非,也沒有稀奇古怪的念頭,只因為在戰場上被魔種侵襲過一次,從此踏上坎坷的路途,每一步都不順,為了回歸道統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甚至背叛魔侵道士的拯救者慕行秋。

昆沌召回全體道士的時候,她終於如願以償,重獲一枚純正的吞煙內丹,可是只因為多說了一句“修行停滯”,她就被送進了拔魔洞,又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不知所謂的荒涼之地。

她在珍珠裏掩面哭泣,嘴裏說著什麽。

如果還有別的選擇,慕行秋絕不會與孟詡交談,可其它珍珠裏的人都在存想,慕行秋只好對她說話。

兩人互相聽不到,孟詡一度停止哭泣,擡頭張望,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可她的存想太弱,目光甚至不能達到本身珍珠的邊界,更不用說看到其它珍珠,在她眼裏,周圍漆黑一片,只有極微弱的光在閃耀,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慕行秋放棄了,也像其他人一樣閉目存想,再睜眼時,所有珍珠都已“回到”原位,只要他願意,還是能用目光將它們“拉”到近前,但他現在修行的是耳力,他不只要看到,還要聽到。

珍珠裏跟無聲之地一樣寂靜,唯有時刻不停的存想,才能保證不被逼瘋。慕行秋沒有計數自己存想了多少次,只知道耳中慢慢有了聲音,像是從極遙遠之處傳來的濤聲,慢慢接近,又變得有如雨打荷葉。

在一無所有的珍珠裏,存想極易成癮,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慕行秋恢復耳力之後,轉而修煉嗅覺與發聲,總而言之,他重新經歷了“洞開七竅”的過程,只是這回專門煉魂,而不是煉體。

慕行秋能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了,經常自言自語,直到發現這個習慣很像異史君,他才停止。這不奇怪,與道統相比,眾魂之妖的修行法門十分獨特,芳芳從中借鑒了許多。

慕行秋不想變成第二個異史君,於是他又生出那個念頭,希望能與其他人交流。

憑他現在的魂覺能力,只需稍加注意,周圍的珍珠個個如在身前,因此他很快就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有些珍珠消失了。

珍珠原有七百多顆,現在只剩下五百四十多顆,一些變得更亮,一些退向暗淡,還有一些幹脆消失了,孟詡的珍珠就是消失者之一。

明亮的珍珠裏,人形仍在存想不輟,變暗的珍珠裏,人形大都已經醒來,或悲或懼或疑或怒,極少有人保持平靜。

慕行秋“拉”近一顆正在變暗的珍珠,裏面的人也跟孟詡一樣曾是魔侵道士,此時也跟孟詡一樣悲傷不已,嘴裏嘀咕著什麽,這聲音他本人只能在腦海中聽到,慕行秋卻能收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