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沒有退隱的道士

海浪聲一陣又一陣,在狹小的船艙裏,拓勇輕輕拍了兩下太陽穴,緩解腦中莫名其妙的隱隱疼痛,驅逐那個更加莫名其妙的聲音。

拓勇是舍身國王族支系子弟,高貴的姓氏對他卻沒有多少幫助,除非立下赫赫戰功,永遠也沒有機會取得高位。舍身國與聖符皇朝的戰爭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那裏是最容易立功的地方,因此他沒有資格參加,只能率領一支小小的軍隊,來到荒蕪的西海,執行一項微不足道的任務。

直到腦海中頻頻出現一個神秘的聲音,拓勇開始覺得這趟任務或許並不簡單。

“把那個孩子帶進來。”為了壓過頭腦裏的聲音,拓勇下達命令時比往常更大聲一些。

他得盡快解決這個難題,處理得當,或許會帶來一個絕佳的契機,一想到能夠風光回朝打擊那些王子、王孫的囂張氣焰,拓勇怦然心動。但他也得小心,一點不起眼的小錯也可能讓到手的大功化為烏有。

兩名妖兵開道,四名妖術師押著小俘虜進來了。

慕冬兒被一層淡紅色的薄膜包裹著,左右肩上各懸浮著一顆骷髏妖頭,他被強大的妖術所鎮壓,沒有半點自由,雙腳離地,飄進船艙,停在半妖將軍的對面。

“卑鄙。”慕冬兒沖著拓勇吐出這兩個字,對自己的被俘極不服氣。

拓勇嘴角翹了一下,揮手示意妖兵與妖術師們退下。

俘虜這個小家夥的過程的確不太光彩。

拓勇在率軍攻打之前做過一些調查,了解鎮魔島上的大致情況,他對吐丹的女道士和那顆叫禿子的頭顱都有幾分忌憚,唯獨沒將嬰兒放在心上。在不太多的傳言當中,慕冬兒就是一個有點早熟的淘氣小孩兒,當他用頭頂的一團怪火擊殺數名妖術師,並且將戰船轟掉將近一半的時候,著實將拓勇在內的所有妖族都嚇了一大跳。

幸存的妖術師們同時發力,帶著殘船逃亡,在那短短的不到一個時辰裏,拓勇的心比戰船還要殘破,這次任務若是失敗,他只能自殺殉國,即使這樣,也會淪為都城的笑柄。

好在他事先安排了一處陷阱,他原以為不可能用上,只是為了遵守半妖的作戰習慣,才分出一小部分兵力埋伏在百裏之外。

可是激活陷阱需要船上的妖術師們一塊動手,船後的慕冬兒卻緊追不舍,他們根本沒機會在保證殘船不沉的情況下施展更多妖術。

拓勇只好在陷阱附近停船,當著數百名舍身國妖兵的面,向一個嬰兒承認錯誤、乞求饒恕,妖術師們則在下層船艙裏悄悄激活陷阱。

慕冬兒上當了,他比同齡嬰兒早熟得多,但是有些事情是聰明才智彌補不了的,他不了解世界的復雜,更想不到半妖會有兩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在長時間的追逐中,他的怒火已經逐漸消減,能夠原諒主動示弱的敵人,而且過於洋洋自得,根本沒想到腳下的海水裏會藏著陷阱。

就這樣,慕冬兒落入妖血陣,成為俘虜,頭頂的道火消失不見,手裏的銅鈴也被奪走了。

銅鈴就擺在拓勇身前的桌子上,他覺得這東西是件寶物,卻一直沒有查出它的底細——龐山宗師親自施法加以改變的流火金鈴,半妖是看不透的。

船艙裏沒有其他人類或妖族,拓勇低頭把玩銅鈴,突然擡起頭,對滿面怒容的嬰兒說:“道士都像你這麽早熟嗎?我應該怎麽對待你?嬰兒?少年?成年?”

“放了我。”慕冬兒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呵呵,孩子,你畢竟還是個孩子。”拓勇搖搖頭,“我想我還是去找你母親吧,她是大人,應該願意跟我談判,也能聽進我的解釋……”

慕冬兒又上當了,“有什麽好解釋的?你來攻打鎮魔島,打不過我就使詭計,等我恢復自由,把你們全都殺光。”

拓勇低頭繼續把玩銅鈴,好像將船艙裏的俘虜給忘記了。

沉不住氣的還是慕冬兒,“你不是要解釋嗎?為什麽不說話了?”

拓勇擡頭笑了一下,隨後正色道:“我曾經有機會殺了你,但我沒有這麽做。”

慕冬兒小臉憋得通紅,被俘不久,半妖就試圖用妖術殺死他,不知為什麽進行到中途又放棄了,再次見面的時候,半妖換了一副嘴臉,和藹可親、通情達理。

慕冬兒牢牢記住這個教訓。

拓勇繼續道:“其實我不是來攻打鎮魔島的,我們奉命來尋找止步邦,可是你們就住在離止步邦最近的島上,而且一直以來對舍身國懷有敵意,所以我們只好先下手為強。”

“卑鄙。”慕冬兒想不出別的詞。

孩子的指責只是讓拓勇更加鎮定,身子半傾,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我很好奇,止步邦裏面到底有什麽?又是怎麽突然間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