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 火樹王的貪心

美麗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女人的頭顱滾到木台邊緣,微微張著嘴,面朝海洋,即使對生前的她最熟悉的人,此時感受到的也只是恐懼和惡心。

火樹王舉起仍在滴血的黑木劍,“止步邦是我的,這裏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畜都是我的。呵呵,一名道士,要不是你的到來,我還不知道自己擁有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

慕行秋托起黑樹皮,長在上面的弱小枝條微微顫動,好像有幾分害羞似的,岸上的數百名士兵同時舉起手中的黑木兵器,露出如臨大敵的神情。

“你說的財富就是這個?”慕行秋問。

“交出來,我或許會饒你不死。”火樹王冷冷地說,在他身後數裏之外,王宮所在的高聳崖壁上,四面無瑕冰鏡一字排開,與天上的月亮交相輝映,四鏡中間站著魔像,一動不動。

慕行秋尋找剛才飛過的烏鴉,發現就這麽一會工夫,它已經落在魔像頭頂,正用鳥喙整理身上的羽毛。

火樹王不會重復命令,第一排士兵將手中的標槍舉過頭頂,一面無瑕冰鏡的光射來,在一排黑木長槍上照出鋼鐵般的光澤。

慕行秋突然笑了,他真心覺得正在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可笑了,一棵造就魔族與道統的星雲樹,唯獨向他展示了一段難以置信的歷史畫面,還在一塊死去已久的樹皮長出一根嫩枝,而一位國王正不惜代價地想要奪取它。

在這之前,真相是多麽難得啊,高等道士和異史君全都惜字如金,將秘密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突然間。一切都在了面前,慕行秋卻無法接受。

為什麽是我?這個念頭在慕行秋腦子裏揮之不去。

在火樹王眼裏,這笑聲無異於一種羞辱。他哼了一聲,第一排士兵擲出標槍。看上去沒有特別用力,可是在鏡光的照射下,標槍出手即如閃電,擲槍的士兵反而被嚇了一跳。

標槍投擲得很準,卻齊齊穿過目標所在的位置,掉進百步之外的海水裏。

船上的道士已經無影無蹤,沒有任何施法的跡象,煙霧、光芒、聲響等等這些通通沒有。士兵擲槍的一刹那,他就消失了,消失得如此突兀,以至於許多士兵還以為已經射中,發出半聲歡呼,甚至已經邁步準備接住那塊黑樹皮。

士兵們迷惑不解地面面相覷,終於有人回頭,然後所有士兵一個接一個地轉身回頭,呆呆地望著木台之上:道士正站在火樹王對面。

慕行秋制造了一層幻境,在士兵們擲槍之前。他已經飛到木台上,可是在所有眼睛看來,他站在船上根本沒動過。

整個止步邦都有法術禁錮。海邊碼頭的禁錮不強也不弱,慕行秋大概能施展出五六層的幻術,造出的幻境不足以如此完美,可是手裏的黑樹皮解決了一切難題。

黑樹皮就是一件強大至極的法器,甚至能與池劍池水媲美,有它相助,慕行秋的幻境輕而易舉地騙過了所有眼睛。

這是一次小小的嘗試,慕行秋滿意地點點頭,承認手裏的東西的確是一件寶物。

站在慕行秋對面的火樹王臉色陰沉。雙臂張開,一手持劍。一手握著一面寒森森的帶柄小鏡,似乎就要發起進攻。其實他已亂了陣腳,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懷念陰冷的宮殿和裏面的王座,厭惡眼前的突發情況。

一切都該按部就班地進行,所有搞突然襲擊的人都該殺頭,火樹王這樣想,卻沒法這樣做,於是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慕行秋向前邁出一步,台下的士兵也跟著邁出一步,發出壓抑的驚呼,可是沒人再敢擲槍,台上的兩個人相距太近了。

四面無瑕冰鏡的光同時照在火樹王身上,木制盔甲光彩奪目,映襯得對面的道士暗淡無光。

“你傷不了我。”火樹王終於開口,手中的小鏡從四面冰鏡源源不斷地吸取力量,這給予他許多自信,可他的聲音還是有那麽一點發顫。

慕行秋右手托著黑樹皮,左手伸向火樹王,不快不慢,沒有攻擊的架勢,可也不像是朋友之間打招呼。

台下士兵的心都提了起來,誰的心也沒有火樹王提得高,幾乎到了嗓子眼,他不得不努力伸長脖子,微微揚起下巴,露出威嚴與鄙視的神情,手裏的黑木劍變得通紅,慢慢向道士砍去,不是他不想加快速度,實在是肌肉過於僵硬,身上的甲衣也過於沉重。

慕行秋沒有躲也沒有格擋黑木劍,甚至沒看火樹王,他伸過手去,只是為了奪走那面小鏡。

小鏡很特別,非銅非玉,跟無瑕冰鏡是一種材料,看上去像冰,摸上去也很涼,映照人像纖毫畢現。

“真是一面寶鏡。”慕行秋贊道,已經收回左臂,手裏拿著屬於火樹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