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殿內的換魂者

宮殿內的法術禁錮極為強大,慕行秋勉強能夠施展出第四層幻術,但是這已經夠了,他現在掌握著豐富的幻術技巧,沒法奪取記憶,卻足夠用來探測殿內君臣的細微情緒。

幻術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高高在上的火樹王,他的情緒很復雜,最占優勢的是驚訝與憤怒,他顯然沒料到來者如此不懂禮貌,可王者的尊嚴令他極好地掩飾住了心底的情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以應對眼下的情形,他就幹脆不開口,用沉默施加高壓——這一招通常很好用,止步邦的臣民和那些無力施法的闖入者在這種情況都會跪下求饒。

對慕行秋來說,沉默只是沉默,別無深意,要說證明了什麽,那就是火樹王並未遭到換魂。

他的目光開始轉向兩邊的大臣和他們的助手。

火樹王大驚失色,他根本沒有察覺到曾有幻術加身,只看到一名粗魯蠻橫的道士公然蔑視自己的權威,當著他的面東張西望,口口聲聲要除掉什麽“奸臣”。

火樹王不願自貶身份與一名陌生的外來者爭吵,他所做的只是讓自己的呼吸稍微粗重一點,像是一頭正在休息的雄獅在發出第一聲警告,表示自己不願受到幹擾但也絕不允許其它動物在此耀武揚威。

大臣們立刻心領神會,尤其是南鏡大臣,他掌管南墻的無瑕冰鏡與南方事務,要對來者的行為負責,“衛兵!衛兵!帶走這個人,把他送進火獄,止步邦不接受……”

數名衛兵從殿外沖進來,大步走向慕行秋,其中就包括那名軍官,臉上微顯驚訝,不明白這位帶來豐厚禮物的道士,怎麽會得罪火樹王。

慕行秋微微躬身,卻沒有停止施法,“非常抱歉,我知道我的行為非常不合時宜,但是必須抓緊時間,有一些符箓師混進了止步邦……”

“胡說,符箓師們已經延期兩個月沒來了,之前的符箓師有來有去,每次都經過清點。”南鏡大臣揮手示意衛兵們立刻動手,他可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失去火樹王的信任。

衛兵們沖到慕行秋身邊,不忘向火樹王行禮,然後才伸手去抓大膽的客人。

慕行秋停住了,張開雙臂,任憑衛兵們架住自己的胳膊,站在原處一動不動。他用幻術掃遍了殿內所有目標,十分確任自己正在盯著的對象就是換魂者。

符箓師的換魂比較復雜,遠遠比不上異史君的來去自如,要花很長時間適應新身體,但也有一個長處,那就是身魂之間的融合最後會非常完美,在這一點上很難找出破綻,慕行秋查看的是那些情緒與身份極不相符的人。

慕行秋並不意外,換魂者進入了一名年輕官吏的體內,此人大概二十三四歲,是一名大臣身邊的助手,這是一個低微的職位,但是能留在火樹王身邊即意味著前途光明。換魂者不急於馬上奪權,他們願意慢慢經營。

一名換魂者死在了舍身國,根據他的記憶,還有六名換魂者躲在止步邦,至於他們在這個偏遠小邦有何陰謀,記憶中沒有詳細內容。

衛兵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客人卻跟外面的雕像一樣紋絲不動,他們的臉都紅了,不敢指出異常,也不敢向外面的衛兵們求助。

火樹王上身傾斜,疑惑地在大臣們臉上掃來掃去,對他們發出無聲的責問。

南鏡大臣年紀不小,在寒冷的宮殿中待久了,一條腿有些風濕,這時卻一個箭步沖過來,用手裏的毛筆狠狠戳向慕行秋的胸口,“道士休得狂妄!”

慕行秋感到胸口一痛,低頭看了一眼,看出毛筆的材料與墨汁都很特別,附著一些法力,腐蝕了皮甲,對他造成了一點傷害。

慕行秋雙臂一震,數名衛兵身不由己地後退,南鏡大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裏仍然握著毛筆,一臉茫然。

慕行秋走向那名年輕的小吏,其他人紛紛讓開,又不敢躲得太遠,全都擋在火樹王面前,手裏拿著筆硯等物,軍官得到暗示,倉皇跑向殿外去叫更多幫手。

“秦昆死了。”慕行秋說。

小吏站在原處沒動,也沒說話,像是嚇呆了,目光中卻顯示出與年紀不符的成熟與陰冷,正是這一點讓他漏了餡,作為一名在聖符皇朝掌權已久的換魂者,他的鋒芒是一名止步邦小吏掩飾不住的。

慕行秋查看了所有人,只找到這一個換魂者,還有五個不知下落,可是只要離開宮殿,到法術禁錮弱一點的地方,他就能奪取記憶,查明一切真相。

“高伏威也死了。”慕行秋繼續道。

數十名衛兵從南偏門一擁而入,亮出了兵器,都是用黑木制造的刀槍,迅速將客人包圍,只等一聲令下。

小吏仍不開口,他在負隅頑抗。

慕行秋轉身,目光越過眾衛兵,對九尺高台上的火樹王說:“符箓師來了又走,可是有時候走的只是軀體,請陛下仔細回想一下,最近一兩次來止步邦的符箓師是否有人蹊蹺得病,走的時候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