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唯一的機會

“就為了一顆頭顱?”周契不能相信、不願相信、不敢相信,目光越過奇形怪狀的粘液殼,盯著慕行秋的眼睛,又問了一遍,“就為了一顆頭顱?”

“他叫慕松玄,來自野林鎮,是我最好的朋友。”慕行秋輕輕收回禿子,托在胸前,在兩種吸力的拉扯下,他還不能將粘液殼裏的各種顏色送回禿子的頭內,只能盡量保持外殼不破。

禿子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因為融合了各種力量,缺任何一種都可能造成致命影響,尤其是那滴洗劍池水,沒有它的話,禿子或許早已一睡不醒。

慕行秋必須讓一切都原封不動。

周契表面上沒有多大變化,順滑的胡須微微飄動,一絲不亂,其實他正在集中全力對抗手中的玉斧,想盡一切辦法脫困,雖然明知越是對抗法力流失得越快,他卻沒有別的選擇,這是一個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的過程,內丹早已不完全受他的控制。

“咱們各退一步,你收回魂魄,我帶走冰魁,放棄鬥轉星移陣的第一樞位。”周契的語氣依舊威嚴,好像這不是建議,而是誰也不敢拒絕的命令。

申尚張嘴都困難,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叫道:“這場鬥法誰輸誰贏啊?”

“平局,以後有機會咱們還要再鬥一場。”周契終究不肯認輸。

慕行秋的神情不如注神道士鎮定,他既要用自己的吸力緩和玉斧裏的吸力,又要分出一部分力量保護禿子和申尚,可沒辦法再做到鎮定自若,此刻的他雙眉豎立、兩眼怒睜、兩腮鼓起,條條青筋清晰可見,一副強弩之末的怪模樣。

“你覺得我能讓魂魄停下?”慕行秋可以說話,只是不自覺地有點咬牙切齒。

周契沒有回答,目光向遠處掃視,雪已經停了,四周卻有烏雲滾動,地面的積雪和樹木冒出股股淺褐色的氣體,這些都是不潔之氣,連它們也受到魂魄的吸引,持續湧向玉斧。森林深處,隱藏其中的數只冰魁陸續爆炸,響聲震落大量積雪,遠處的野獸在驚恐地低吼,鳥類振翅發出莫名的哀鳴,它們體內沒有魂魄感興趣的力量,只是被四周的異象嚇壞了。

琥珀道士的魂魄加上洗劍池水,產生的力量遠遠超出周契的想象,平生從未體驗過的恐懼也像頭頂的烏雲一樣將他整個籠罩。

入魔增強了他的力量,也讓他失去了平靜的道士之心。

“你能讓魂魄停下,因為你不想死。”周契的目光重新落在慕行秋臉上,聲音重新堅定起來,“即使在這種時候你還想著保護頭顱和你身後的道士……”

“嘿,我叫申尚,道統申家的血脈!”申尚的聲音越來越含糊,只能勉強讓人聽清,他從一開始就控制內丹,受到的吸力比較小,可是再這樣下去,內丹早晚會被吸力帶動著自己加速旋轉。

周契沒有被打斷,繼續說下去,“你自己也不想死,我看得出來,所以,何必浪費時間呢?如果你一定要這個虛名,好吧,我認輸,你打敗了一名注神道士,念心科創造了又一個奇跡。”

不潔之氣越聚越多,將慕行秋等人籠罩其中,像是一只深褐色的巨獸在黑夜中呼呼大睡,小山一般龐大的身軀起伏不定。

慕行秋的左眼已經變回普通的天目,借助浸潤全身的道妖合一的法力,視力還是比一般道士要好些,能在一團不潔之氣當中看到注神道士略顯驚恐的臉孔。

“只有一種方法能讓魂魄停下來。”慕行秋一字一頓地說。

“快說,什麽辦法?”周契沒辦法再裝出鎮定了,恐懼已經進到他的血肉和骨頭裏,再也趕不走了。

慕行秋不吱聲,只是盯著周契,只有一種方法能讓魂魄停下來,但那不是周契所能接受的。

周契一臉茫然,道袍被風吹得鼓起,胡須像成團的水草一樣飄蕩,突然他發出大笑聲。周契修行一千多年,見識比慕行秋廣博成百上千倍,可一旦身陷恐懼亂了心神,反應還不如一名年輕的道士,但他現在總算想明白了。

即使沒有提醒,他也會想通的。

“魂魄是虛無之物,必須依靠實在之物才能產生吸力,從前是法力凝成的琥珀,現在是玉斧,玉斧一破,吸力自消……不對,普通的玉斧法器早就該破裂了,可這柄玉斧融合了洗劍池,吸入再多的力量也不會損壞,這是死路一條。”

“嗯,那就是死路一條了。”慕行秋的面孔可以說是猙獰,聲音卻平靜至極,好像自己犯了一個可以理解的尋常錯誤。

“你在戲耍我!”周契恐懼之外又多了一股憤怒。

“我只想著怎麽打敗你,可沒心情戲耍你。”慕行秋平淡地說。

“你就不考慮後果,不怕搭上自己的性命?”周契怒意更盛,體內的法力流失得也越快,內丹的旋轉早已失去控制,比鞭子狠狠抽打的陀螺還要快,照這樣下去,內丹再過一會就將散盡法力,再也不能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