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九品法器

一開始是山峰上的冰雪帶著隆隆巨響向山下席卷,如同洗劍池發出的怒海潮,魔侵道士們剛剛飛離紮營的山坳,隱藏在冰雪下方的真山竟也轟然坍塌,大大小小的石塊像雨點一樣四處飛濺。

眾人盡皆色變,終於明白左流英為何命令他們立刻撤離,全體加快速度,直到數十裏之外才停下。

雪下的轟鳴聲仍在持續不斷地傳來,魔殞山卻平地消失了,跟它的名字一樣,徹底殞滅,在日後的傳說中甚至找不到它的位置。

道士的舊營地被碎石和冰雪完全淹沒。

辛幼陶實在忍不住了,飛到最前方,攔住左流英和慕行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將雪山弄倒的?是為了殺死咱們這些人嗎?”

這是所有人的疑惑,就連慕行秋也莫名其妙。

左流英停在空中,沒有回答辛幼陶的問題,轉身望向魔殞山,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降低高度繼續向北方飛去,速度更快了。

辛幼陶愣愣地看著慕行秋。

“先跟他走。”慕行秋說,左流英畢竟剛剛救了大家一次,沒必要在這種情況下懷疑他。

左流英帶領眾人一連飛了幾個時辰,直到半夜才停下,期間不停地改變方向,像是在躲避兇惡的追捕者,他的速度太快,法力較弱的道士只能勉強跟上。

隊伍中還有一名入魔道士甘知味和數名心緒不寧的牙山道士,成為大家的拖累。

左流英的停止恰逢其時,因為道士們的疑惑越來越重,對左流英的那點感激正在演變為怨氣。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又下雪了,紛紛揚揚,無聲無息,道士們身處群山之中,四周漆黑一片,直到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鉆進脖子裏,才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只有左流英手裏有一小團光亮,就是靠著它,有些道士雖然落在後面,卻沒有失去方向。

沒人下達命令,但眾人還是屏住呼吸,盡量靠得近一點,等待後面的道士趕上來,等待左流英給大家一個解釋。

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逃跑有什麽意義?咱們早在老祖峰故地就該死去,苟延殘喘就是一個錯誤,瞧瞧咱們現在的樣子,竟然成了道統追殺的目標!”

沒人迎合這些話,但也沒人反駁,人人心裏都有類似於喪家之犬的感覺,暗中自問:為什麽當初沒在戰場上自殺除魔?起碼會死得轟轟烈烈,事跡也會傳揚多年,不至於流落在群妖之地,連個具體的目標都沒有。

慕行秋曾經幫助魔侵道士們制定了目標,卻在冰冷的心中被遺忘了。

左流英手中的光越來越亮,最後籠罩了一大片地方,顯出了他的身形,也照出了密集的飛雪。

道士們恍然發現自己的腳離地面只有數尺,於是全都落地,向光亮的中心走去。

他們站在一處山坡上,左流英站在最高處,跳蚤守在他身邊,看到人到齊之後,他向小蒿招下手。

小蒿高興地走過去,不忘向身邊的禿子眨下眼睛,從前替左流英傳話這種事都是禿子負責的,如今輪到她了。

小蒿站在左流英斜前方幾步的地方,傳話的速度非常快,連尋思都不尋思,好像左流英在用她的嘴直接說話。

“慕行秋,你不該將那團光球放出來,這是一個錯誤。”小蒿的第一句話就指向了自己的“師父”。

慕行秋站在最前排,隨口嗯了一句,在左流英將話說明白之前,他不打算爭辯。辛幼陶卻不高興了,光球和周千回都是他放出來的,如果有錯,他也得承擔責任,“喂喂喂,別急著說對錯,先解釋一下雪山倒塌是怎麽回事,還有那群牙山道士,虛張聲勢一番又走了,在玩什麽把戲?咱們像逃命似地跑這麽遠又是為了什麽?”

小蒿迷惑地轉了轉眼珠,“你在問我嗎?”

“當然不是,我在問……你後面的……左首座。”辛幼陶不由自主緩和了語氣,說出“首座”兩個字時已顯得很恭敬了。

“那你應該看著他,我只是替他說話而已,你這麽盯著我,我會緊張的。”小蒿擡起手繞過脖子指向身後的左流英。

辛幼陶不太情願地擡起目光,盯著左流英看了一小會就不得不挪開,那張顯得過於俊美的十八歲青年的面容,在昏黃柔光和漫天風雪的共同映襯下,顯得詭異而神秘,辛幼陶只覺得心跳加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滿腔銳氣瞬間化為烏有。

不只是他,大多數道士都有同樣的感覺,在心裏默默地埋怨是一回事,一旦看到那張比他們都要年輕的臉孔,沒人敢開口質問。

“辛幼陶說得對。”還是有人對注神道士不那麽敬畏,慕行秋是一個,但開口支持辛幼陶的不是他,而是甘知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