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魂與司命鼎

念心幻術道分兩派,一派務實,將幻術轉化為純粹的力量,能夠直接擊殺敵人或是擊破道士的護持之力,一派務虛,專職挑動人心,令敵人的判斷出現失誤,甚至令其徹底崩潰。

世上只有一名念心科弟子,雖可以兩派同修,卻很難同時達到極致,即使一心九用也不行,慕行秋唯一的搭档就是幼魔,知曉他一切心意、與他一塊修行齊頭並進的幼魔。

很久以前,曾經有一名注神境界的幻術師擊敗過服月芒道士,但她用盡了一切手段,包括慕行秋一點也不會的無心之咒。至於吸氣道士,就算是拔魔洞裏最狂妄的念心科傳人,也不可能認為他能憑幻術擊敗星落道士。

慕行秋的目的不在於此,他只想奪回霜魂劍。芳芳的魂魄對神魂還是有一點影響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只是他的力量太弱,沒能奪回神魂。

“你記得杜防風嗎?”慕行秋說,話音未落,黑鞭已經如同長矛一樣刺向風如晦,同一時刻,風如晦身後的幼魔也空手施放幻術,配合得天衣無縫,好像早就演練過多次。

幻術需要人心的一點激蕩,風如晦與寧七衛的情感糾葛持續多年,本是最佳切入點,可慕行秋脫口而出的卻是杜防風,直覺告訴他,這才是更正確的選擇。

風如晦果然微微一愣,右手離開劍柄,隨意地抓住鞭梢,“杜防風?”

幼魔的務虛幻術落空了,風如晦心境不動,只是略感疑惑,“念心幻術果然非同小可,可你為什麽要用杜防風攻擊我呢?”

風如晦的笑容沒有芳芳的影子了,隱約間恢復了風婆婆的慈眉善目,就連語氣也那麽柔和,好像還將慕行秋當成前來避難的野林鎮少年。

“你記得杜防風?”慕行秋問,杜防風曾經對他說,他只見過一次風如晦,說了幾句話,根本沒得到太多的注意。

他握住鞭子,心念微動,對面的幼魔停止了幻術進攻,它還沒有被發現,風如晦顯然將一虛一實兩次進攻都當成了慕行秋的法術。

“幾十年前的舊事了。”風如晦嘴角微翹,神情中多了一絲嫵媚,“他那時候叫杜雲卿,跟很多人一樣,想盡一切辦法討好我,我記得他,因為他比別人放棄得都早,就一次,然後不見了。聽說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去牙山盜了一瓶洗劍池水,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也就如此而已,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散修,我喜歡更有前途的人。”

風如晦扭頭望了一眼數十步之外的寧七衛,那是她唯一愛過的人。

風如晦出現不久,兩位宗師就停止了爭鬥,仍然互相警惕,但是沒有施法。面對舊人的一望,寧七衛不動聲色,只說了一句話,“現在最有前途的是神魂。”

風如晦盯著手中的司命鼎,“沒錯,前途就在我手裏,整個道統的前途都在這裏。”

“杜防風死了,他托我帶給你一封信,可是信已經沒了,我只能念給你聽。”慕行秋仍然固執地抓住這一條線。

風如晦微微歪頭,她連迷惑不解都顯得那麽優美,“我聽說他在棋山自爆了,你為什麽總是提起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應他了,就得做到。”

“嗯,你是這樣的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野林鎮諸人當中只有你救走了芳芳。你是一個有膽有識的好少年,如果讓你在道統和芳芳之間選擇,你肯定會選擇芳芳。”

寧七衛目光低垂,馬上又擡起來,當初他選擇了龐山道統,從未因此後悔。

慕行秋拒絕在風如晦面前提起芳芳的名字,慢慢念出杜防風的信:“風如晦足下,六十年前皇京一晤,思念至今,平等道人書。”

安靜了一會,什麽也沒有發生,細雨仍在降落,避開峰頂,雨聲卻絲絲入耳。

蘭冰壺笑著說:“真是令人羨慕,為什麽我就沒遇見過如此癡情的男子?他們總是想利用我,然後一跑了之,還好,一個也沒跑掉。”

“癡情是劫,絕情為道,沒什麽可羨慕的。”風如晦連頭都沒回,在她眼裏,蘭冰壺是一個很不重要的人物,還不如吸氣境界的慕行秋值得關注,“你說完了?”

“說完了。”慕行秋握著鞭柄,沒有試圖發招,他也學會了等待,等待一個渺茫的機會。

“我曾經送給你一根招神黑燭。”

“我收到了,它對我助益頗多。”

“我對你寄予厚望,即使沒有芳芳也一樣,你會是一名出類拔萃的道士。熱情本是修行的障礙,可是沒有熱情又會失去修行的推力,迄今為止,你處理得很好。”

“謝謝。”慕行秋不明白風如晦的突然誇獎是何用意。

“可要是左流英遲遲不肯出現,我不得不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