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隱士的選擇

半妖飛跋坐在滑溜溜的地面上,擡頭望著周圍的道士,覺得他們比古樹還要高大,個個都閃耀著柔和的微光,似乎不會殘酷對待一名軟弱可憐的半妖,他諂媚地向每一張臉孔微笑,不管對方是否看向自己。

“你不用坐在地上。”慕行秋說,隱士們剛剛對飛跋用過控心術,又一次取走了半妖的全部記憶,從那時起他就在傻笑不已,好像腦子被掏空了,可相隔兩三個月的控心術不至於造成這麽大的傷害。

“我……我還是坐著吧,我腿軟的厲害。”飛跋按著僅剩的一條腿,想要制止它的顫抖,結果卻是抖得更厲害了。

隱士們的商討很快就結束了,仍然由馮再蘇開口說出結論,“那個叫殷勝千的獸妖是鐵脊蛟龍之王,幾個月前投靠棋山道統,他在島上的一間小酒館裏向這只半妖說過望山將是下一個倒掉的道統,可他為什麽不向道統說呢?”

“可能他說了,棋山道士不相信。”慕行秋說,坐在他腳邊的飛跋連連點頭。

“這只半妖沒有內丹,沒有特殊能力,蛟王為什麽要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訴他?”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如果殷勝千想要警告九大道統的話,飛跋的確不是合適人選。

“他喝醉了,獸妖喝醉之後總是什麽話都往外說。”飛跋顫聲說,水汪汪的眼睛裏似乎又要流淚,“相信我……魔文卷軸……”

慕行秋早已取出卷軸,將它遞給了左流英。

左流英握著卷軸,沒有打開,突然松開手,卷軸升到一人高的半空中,自行展開。

飛跋發出既恐懼又興奮的咯咯聲,好像胸腔裏藏著一面小鼓。

卷軸仍然一片空白,只在最上面寫著幾行小字,“這是平等道人杜防風寫給風如晦的絕筆信。”慕行秋解釋道,覺得左流英和隱士們應該知道這件事。

聽到風如晦的名字,隱士們的興趣更濃了一些,全圍過來,燈燭科大拘魂師看得尤其仔細,但是誰也沒瞧出特別來,於是後退一步,他們都是星落境界的道士,對魔族遺物的了解誰也比不上左流英。

左流英隔空輕輕點了一指,卷軸正中間出現一團指甲蓋大小的火苗,迅速燃燒,卷軸的窟窿也隨之越來越大。

飛跋發出連串的啊啊聲,沖左流英和慕行秋輪流磕頭,希望還能保住卷軸的一點殘片,很快,他又不叫了,因為卷軸並沒有毀掉,火焰燒過,又出現一張新的卷軸,絲毫未變,連杜防風的筆跡都在。

“道統秘火,如果連這一招都不能令卷軸顯出全部秘密,那它就毫無價值。”馮再蘇對這團看上去極為普通的火焰欽佩不已。

卷軸好一會沒有變化,直到一縷月光射過來,它才突然抖動起來,上面仍然沒有出現新魔文,而是傳出一連串的聲音。

一個嘶啞的聲音在說什麽,證據激昂,像是威脅,又像是在念誦一首大氣磅礴的詩,慕行秋一句也聽不清,他掃了一眼,發現好像只有左流英聽懂了。

“這是魔族的語言嗎?”馮再蘇問。

左流英點下頭,“他說龐山毀於火,望山亡於冰,大地將得到凈化,魔種散布天下。他還說這一切都將在十年之內發生。”

“嗯,魔族將這段話藏在卷軸裏是什麽意思?嚇唬人嗎?”大拘魂師頗顯不屑,“望山的情況的確很麻煩,但是有人逃出來,龐山的申繼先首座就其中一位,這說明望山還有得救,只要挫敗風如晦的陰謀,總能向祖師方尋墨解釋清楚。”

隱士們紛紛點頭,一名隱士問:“我隱居得太久了,誰能跟我說一下妖族的異史君是什麽人物?一百年前我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大拘魂師說:“據說是一只已經活了上千年的老妖,一直在修煉妖術,大概是在四五十年前開始在群妖之地頻繁現身,向妖族傳授法術並熱心傳播古神教。直到十年前道統才注意到這個名字,各山都曾派出道士追捕他,我也因此去過一次群妖之地,可這個異史君行蹤詭秘,一直沒有道士找到他。但是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就是異史君在背後操控一切,從毀掉龐山的妖火之山,到包圍望山的北妖,都有他的影子。”

眾道士的目光都投向飛跋,這只半妖曾經服侍過異史君,雖然記憶混亂,但是提供了最直接的證據。

光是聽到異史君這個名字,就讓飛跋顯得十分激動,“全是他在搞鬼,他想讓天下大亂,想要挖出地下的一切寶藏,還想放出魔族,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掉世上的一切活物!”

撫摸代替斷腿的木棍,飛跋又恨又怕,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你有什麽看法?”亂荊山隱士馮再蘇出人意料地問慕行秋,向一名低等道士詢問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