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模糊的法王

“說服我吧。”蘭冰壺笑吟吟地說,剛宣稱絕不投向龐山,轉臉就丟給慕行秋一個挑釁,“在這三天之內,你可以在我面暢所欲言,念心幻術隨你施展。”

蘭冰壺接受左流英的挑戰,也想看看念心科弟子到底有多大本事,但她堅定相信自己必然是最後的勝利者,“我贏了,證明左流英也有犯錯的時候,我輸了,證明我做出的唯一預言有可能實現。所以無論輸贏,我都很高興,這樣的賭局,我很喜歡。”

“我不著急。”慕行秋說,向蘭冰壺施以道統之禮,轉身向山下走去。

禿子扭頭面朝蘭冰壺,大聲說:“我也能暢所欲言嗎?”

“可以。”蘭冰壺打量慕行秋的背景,對他這一招欲擒故縱,覺得很一般。

“你為什麽不讓自己年輕一點?”禿子見慣了年輕的女道士,有點不習慣蘭冰壺的蒼老面容。

“因為年輕的我殺人太多。”

山上沒有路,慕行秋沒走出多遠就進入草地,白天留下的雨水還很充沛,他的褲腳很快就濕了,但他不想飛行。

楊清音追上來,與他並肩默默行走,好一會才說:“她絕不會改主意,你一點機會都沒有。蘭冰壺恨死左流英了,當初要是換申首座來,沒準還有一線希望。”

“試一試,就算是高等道士也有心結,可以拿來利用。”

“蘭冰壺的心結就是左流英,兩個幾百歲的老家夥爭風吃醋,哈,左流英的父母真該慶幸自己沒活到現在。”

“你了解左流英的母親嗎?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楊清音搖搖頭,“我哪知道,左流英算是特別的人物,他的父母就很一般了,我都沒聽說過。左家、蘭家的人都不多,蘭家的後代我就知道一個蘭奇章。”

“蘭奇章。”慕行秋略一考慮就將他放棄了,這名道士無論與蘭家有多深的關系,蘭冰壺都不會當回事。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楊清音突然嚴肅地說:“我不喜歡你的念心幻術,難道你以後就要靠挖掘隱私來打敗道士嗎?”

慕行秋停住腳步,看著氣鼓鼓的楊清音,“這句話你忍了很久吧?”

楊清音想要否認,可是脫口而出的話卻不是她事先想好的那些,“不是忍你很久,是怕你很久了,現在大家都不敢跟你單獨相處了,就怕你無聲無息地用上幻術,比如現在吧,我到底是自己想說這些話,還是你施法讓我說這些話?”

“除非用鞭子刺破護持之力,否則我沒辦法影響道士的情緒,你知道這一點。”

“誰知道你藏沒藏著絕招,要不然左流英幹嘛讓你來勸服一個星落六重的道士?他對你最了解,知道你唯一的勝算就是念心幻術。”

慕行秋仰頭想了一會,認真地說:“我以道火發誓,我沒有藏著絕招,我還以道火發誓,挖掘隱私絕不是我喜歡的鬥法手段,我自己也深受其害,讓孫玉露陷入情劫的時候……”

慕行秋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本來他能很正常地談論芳芳之死,可是經過拘魂那一晚的鬥法之後,他反而難以忍受悲痛,不自覺地用右手輕輕握住左腕,那裏有看不見卻能觸摸到的劍與鞘,還有看不見也摸不著的魂魄。

楊清音的火氣消了,拍拍慕行秋的肩膀,沖一臉茫然的禿子瞪了一眼,“念心幻術也不全是缺點,你激起斷流城士兵勇氣的時候,自己不也一樣鬥志昂揚了嗎?這說明……總之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慕行秋笑了笑,“讓咱們先了解一下蘭冰壺的為人吧,如果能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麽,或許只用語言就能說服她。”

“好吧,慕大說客,你行動吧,這次成功之後,左流英可能會把你扔到亂荊山,讓你勸說風如晦投降。”

楊清音話是這麽說,整個晚上都跟在慕行秋身邊,與見到的每一位散修攀談,打探消息的勁頭兒比他更足。

數千名散修,只有少數人能接近生殺法師王,其他人分成小股隊伍,少至十人,多則百人,由近到遠,一圈圈地分布,看似雜亂,其實頗有規律,楊清音覺得這是一個移動的大型陣法。

散修們對法王的客人非常尊敬,有求必應,有問必答,只是話題一旦轉到法王身上,全都三緘其口。

他們對蘭冰壺不只崇敬,還懷著深深的恐懼。

半夜下來,幾乎沒有收獲,楊清音甚至建議慕行秋用幻術讓散修開口,可他拒絕了,他的幻術並不完善,還有許多漏洞,能不用盡量不用。不知道為什麽,慕行秋有一種感覺,左流英雖然沒有任何提示,但他看中的不是念心幻術。

兩人走了一夜,禿子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呆滯狀態,兩人沒有收集到蘭冰壺的信息,卻弄清了連海山修士團的大致架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