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可碎丹!

芳芳喜愛讀書,不管裏面的內容是否有用,她都讀得津津有味,受蘭奇章影響,她對碎丹之術的了解比絕大多數道士都要多。

道統初期,最緊迫的事情是與魔族鬥爭,將人類解救出來,可是除了三祖以外,其他道士數量稀少,實力也太弱,遠遠不是魔族的對手,唯一能殺死敵人的法術就是碎丹之術,因此,這項玉石具焚的法術非但沒有受到制止,還得到大力提倡。每名道士在修行之前,都已明白自己的最終任務,他們從一開始就朝向死亡前進,只要能與一批魔族同歸於盡,就算圓滿。

這一招屢建奇功,可是魔族的防範越來越嚴密,它的負面效果就變得明顯了:道統弟子傷亡巨大,除了三祖,一直沒有高等道士湧現,大部分在注神境界之前就已自願獻身。

這是一股不可遏制的風潮,當一同修行的弟子們前仆後繼沖進魔族大軍之中施展碎丹之術的壯烈場面不斷重演,後來者深受影響,在這種氛圍下,大部分道士都懷著迫不及待地的心情等候自己的宿命,以死亡為榮。

即使出現了青黃不接的狀況,道統也沒有下決心取消碎丹之術,面對強大的魔族,他們實在沒有更好的應對方法,只是對執行任務的道士要求越來越高,希望能為未來留下一些種子。

最終發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悲劇,令道統醒悟過來,碎丹之術太過強大,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一名道士——在芳芳讀過的所有書籍當中都沒有提過他的名字——從加入道統之日起,就已做好碎丹的準備,他一邊修行一邊等待,可是等他修行有成,已是五百年之後,這時戰爭進入後期,道統漸漸占據優勢,很少再采用兩敗俱傷的戰術,他實現願望的日子變得遙遙無期。

在夢想與失望的雙重折磨下,這名道士入魔了。

這是道統歷史上最早的入魔事件之一,影響巨大,不僅令碎丹之術從此成為禁術,也催成了道統對入魔的一系列研究,禁秘科與戒律科的強大都與此有關。

那名入魔道士的真實想法無人能夠得知,後來的人只能猜測,他很可能早就產生了幻覺,以為道統內部存在魔族的奸細,刻意阻止道士們使用威力最強大的碎丹之術,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為了凈化道統,他決定采取極端措施。

另有一種看法認為,這名道士的魔念太深,可能將周圍所有人都看成了魔族,在自認為生死存亡的一刹那間,唯一的選擇就是立刻施展碎丹之術。

將近五百名道士在這次悲劇中喪生,那時候九大道統的地域區分還不明確,整個道統險些因此一蹶不振。

於是,根本隱遁之法被發明出來,每一名弟子在凝丹之後都要盡快得到加持,即使魔族已被徹底消滅,這項規則也沒有取消,反而執行得更加嚴格。

入魔始終是懸在道士頭頂上的威脅,入魔者的想法不可理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施展碎丹之術,對各家道統來說也是滅頂之災。

道士的壽命很長,等到萬余年過去,道統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對碎丹之術記憶深刻的幾代道士都已死去,道統弟子再也不將這種威力巨大的法術當成必須手段,更不認為它是榮耀了。

碎丹之術漸漸遭到遺忘,只有各道統的禁秘科還在對它進行時斷時續的研究。

蘭奇章對碎丹之術的研究時間不長,但是已有一些心得,通過對前代資料的總結,他發現,即使沒有根本隱遁之法的加持,道士們施展碎丹之術也越來越困難。

“這並不奇怪。”蘭奇章曾經對秦淩霜做過解釋,對自己的研究成果,他總忍不住小小地炫耀一下,“即使是道士也有從眾心理,當所有人都準備與魔族同歸於盡的時候,苟活反而是一種羞辱,就像那名入魔的道士,他早年眼見同門道士一個接一個死在戰場上,自己卻得不到機會,心中有愧,我相信,就是這種愧疚令他入魔。後代的道士沒有了榜樣,也就沒有了必死之志。內丹與人心緊密相關,一名道士可以欺騙他人甚至欺騙自己,但他欺騙不了內丹,極小的一點猶豫都會影響到內丹,它知道你不想,所以就不會碎丹。”

慕行秋凝丹成功那一晚險些碎丹,他的記憶作為一份研究資料也被蘭奇章看到了,“看來只有那些剛剛凝丹的弟子才容易做到碎丹,尤其是年輕弟子,他們沖動,在特定的時刻會產生必死之志。”

蘭奇章的結論在他自己身上應驗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尤其是看到近四百名龐山道士在老祖峰殉難,他更加相信自己能做到一心赴死,因為那些人就是榜樣,可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事情沒有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