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嗜殺之海

拒夢鼎被妖火之山壓下的瞬間變大,仿佛地面突然張開的裂口,將妖火之山一口吞下,然後被巨大的力量帶動著向前移動了三裏有余,直到四只鼎足深深地陷入地下,鼎腹貼著地面,才終於止住前進之勢,身後留下數條由淺變深的溝壑。

青綠色的鼎身上,誇張扭曲的獸面圖案猙獰可怖,似乎在發出低沉的吼叫,銅銹簌簌掉落。

妖火之山傾倒在裏面,露出半截山尖,憤怒地向四面八方噴射著火焰,將鼎口邊緣烤得發紅,山上的一百多名妖術師如同老巢被毀的野蜂,慌亂地向上飛起,有的繼續施法催動妖火之山,有的騎在大鳥背上,與道士和修士們鬥法。

四只銀羽在外圍翻飛,伺機發起進攻,地面上妖兵向天空射出密集的箭矢與標槍。

道士們立刻落於下風,小青桃用谷海寶珠向淪陷的妖火之山施放了幾道法術,卻只是令火焰燃燒得更高。妖術師的進攻越發瘋狂,很快,道士們不得不發招自保,已經沒辦法再將力量集中在寶珠上了。

北邊的戰場隨時都會崩潰,南方慕行秋引領的地面部隊也遇到了大麻煩。

西介國軍隊成功地將八千多名妖兵引到遠離妖火之山的地方,可是妖兵當中還有近千名飛妖,這不是此前那些只長著兩條人類手臂的蠢笨飛妖,而是至少包三十個部族的強大軍隊,只比銀羽弱一點,或人首鳥身,或身量大如房頂,給人類軍隊帶來巨大威脅。

慕行秋早在幾年前就得到過提醒,擁有妖丹的妖族未必擅長法術,但是對法術的抵抗力都很強,銀羽就是一個例子。這些飛妖單拿出來都很好對付,可是聚成一片之後威力大增,他們信心十足,並不像狂妄的狼騎兵那樣急於殺戮,因此情緒沒有特別激烈,念心幻術更用不上了。

一直跟隨在隊伍後面的符箓師們這時成為應對飛妖的主力,紙符不停地從他們手中飛入天空,化成一只只白鸛,從百余只迅速增長到數千只,遮天蔽日,將飛妖團團包圍,可它們的攻擊很弱,幾乎照面就被毀掉,它們唯一的作用就是吸引飛妖的注意,暫時保護地面上的戰士。

唯一能殺傷飛妖的就只有慕行秋的長鞭,他一直控制著自己沒有起飛,穩穩地站在跳蚤背上,他是西介國士兵鬥志的最重要來源,必須留在地面上做榜樣。

後方,看到妖火之山被困,辛太傅也忍不住叫了一聲好,但戰場形勢仍未扭轉,南方的士兵陷入苦戰,看樣子一時半會無法結束戰鬥,北方的戰況越來越差,道士們在逐漸後退,修士們退得更快,他們實在不擅長這種大規模的戰鬥,極少配合,很容易被妖術和箭矢擊中。

“快,士氣哪去了?”辛太傅自言自語,南方的飛妖和白鸛太多,他用鷹眼飛符已經看不清地面的情況,“符箓師不是有強大的法術嗎?現在為什麽不用?這些白鳥根本不是對手,妖術師全在北邊戰場,這是南邊戰場的大好機會。”

太傅身邊的符箓師馬上答道:“法術無眼,敵我雙方糾纏在一起,會誤傷我方將士,因此不用高等符箓術,而且公主也在……”

“用,立刻用,必須除掉飛妖,否則地面的損失更大。”

符箓師滿臉愕然,不分敵我地殺戮,這可不是龍賓會的習慣,符箓師在入會的時候都立過誓言,只斬妖除魔,絕不濫殺無辜。

“這是我的命令。”辛太傅嚴厲地說,這雖然是他第一次親臨大戰戰場,但他自小就從父親那裏受到過熏陶:為了贏得戰鬥的勝利,一切手段都是允許的。

“是。”符箓師勉強應道,立刻通過紙符向前線的符箓師們發出命令。

“我們不能因為公主而束手束腳。”辛太傅冷冷地說。

劉鼎正發出最後幾道白鸛紙符,聽到後方的命令之後一愣,“這是什麽鬼命令?連自己人也要殺嗎?”

其他符箓師想得可沒有這麽多,白鸛紙符越用越少,飛妖卻沒有減少幾只,其中一些正試圖突破包圍,直接向符箓師進攻。

轟!幾名戰車上的符箓師已經迫不及待地發出天火符和雷動符,空中的成片白鸛瞬間燒成了火海,中間夾雜著大量的爆炸,許多飛妖中招,慘叫著墜向地面,另一些則倉皇逃走。

火海無法在空中停頓,也隨之下降,壓向地面的妖兵與人類士兵。

“停!停!”劉鼎大聲叫道,“快救火!”

他是低等符箓師,偶然得來的高等符箓早在前兩次戰鬥中消耗殆盡,此時只能空口呼籲。可是沒人救火,大家都已殺紅了眼,符箓師們很少離戰場如此之近,眼看著妖族與人類近乎瘋狂地互相殺戮,他們也漸漸失去了理智,只想盡快殺死那些醜陋的妖兵,不在乎己方士兵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