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詛咒之雨

去除詛咒的儀式並不復雜,芳芳取出一截蠟燭,讓禿子用一縷頭發纏住,然後輕聲念了一通經文,手掌按在慕行秋心口上,又誦了一會經文,平靜地說:“學我的動作。”

慕行秋心中一蕩,與懸在空中充當蠟台的禿子互相看了一眼,禿子眨眨眼,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對面的芳芳也沒有,於是他伸出手輕輕按在芳芳心口上,小心翼翼,好像在摘取一朵熟透的薄公英。

芳芳的誦經聲接近於吟唱了,令一座普通的客棧庭院漸漸充滿了聖潔之感,沒有比之更適合去除詛咒的氛圍了。

沒多久,芳芳收回手掌,靜靜地盯著慕行秋看了一會,微笑道:“結束了。”

慕行秋慌忙縮回手臂,毫無意義地甩動兩下,好像很累似的。

禿子嚴肅地看完整個儀式,“你們是不是以為我什麽都不懂,居然都不背著我!你們這是要入魔……”

慕行秋手疾眼快,將一縷頭發塞進禿子的嘴裏,向芳芳告知,禦劍飛行。他不能再多待下去,可此情此景卻將一直停在心中,他絕不會對外人講述。

他帶著一股暖意離去,正好有用,銀羽伐東前來挑戰的第二天,斷流城下了一場冷雨。

天剛亮時細雨朦朧,像是一片亙古永存的灰色迷霧,大家只是埋怨剛剛下過秋霜就降雨,老天實在不夠體恤蒼生,並沒有特別在意,畢竟這不算特別稀罕的怪事。

早飯的時候那雨下得大了一些,淅淅瀝瀝,每一滴雨都帶著一絲寒氣,執著地敲打街面與房頂,好像不懂禮貌的客人,非要將主人所厭惡的禮物送進門。冷雨達到了目的,斷流城早已人滿為患,許多逃難者只能住在城外簡陋的臨時棚屋裏,無從阻擋這位冷冰冰的客人,只好讓它隨意進出。

寒意越來越深,熱乎乎的早飯從灶台送到桌面上就已變成冷食,吃到肚子裏不僅不能提供溫暖,反而像是吞進去一塊冰,讓身子從裏到外地冷。

臨近午時,冷雨終於停止,霧氣卻不肯散去,空中的太陽敷衍地露了一面,就停在遠處甘當看客,不肯幫斷流城驅散寒霧。

即使這時,大家也不覺得太異常,只是感嘆年景不好,先是妖兵前所未有地攻進了西介國,接著就是這冷煞人的鬼天氣,令生活越發艱難。

“最好將妖兵全都凍死在路上。”有人生出美好的期望,很快就被擊得粉碎,從東介國那邊傳來消息,河對岸秋高氣爽、陽光明媚,冷雨寒霧就只停在介河以西,半步不肯逾越。

這可就是怪事了。

接著又有一批新難民趕到,他們在數十裏之外逡巡了多半天,實在無路可走才壯著膽子進入斷流城,據他們所說,城外十裏只是下了一陣毛毛雨,也沒有這麽冷。

好事者前往城西查看,發現果然如此,寒霧只籠罩斷流城,雖然界限不太清晰,隱約就是昨晚銀羽伐東用妖火劃出的那條詛咒界線。

“妖火劃地,以此為界,出此線者必招妖譴。”伐東那句看似無意義的威脅居然應驗了,難民們聽說了這句話無不懊惱,後悔進入城池。

“慕將軍和斷流城都遭到了詛咒。”

“妖兵七天之後殺到,在這之前,每天都會有這樣的異象。”

“為什麽仙人不出手呢?”

仙人們一直在忙著解決這件事。

早晨冷雨初降,外出巡視的道士就已發現這陣雨只降在斷流城,立刻回城報告,道士們最先想到的也是“詛咒”,可他們不像普通人那樣驚慌,而是相信這只是一道妖術。

“詛咒的確是一種妖術。”慕行秋說,他昨晚接受了芳芳了去除詛咒的儀式,還聽了一些關於詛咒的介紹,“只有魔族才會詛咒,那本是魔王的一項特權,只要是他指定的被詛咒者,天下所有妖魔都必須群起而攻之,違逆不從者,將遭受殘酷的折磨。”

沈昊哼了一聲,“魔族已經滅絕,他們的詛咒也沒用了。”

“魔族還沒有徹底滅絕。”小青桃低聲說,“還有魔種,最早發出詛咒的血嬰不也是魔族後裔嗎?”

“那又怎樣?魔王完蛋了,血嬰甚至算不上真正的魔族,他的詛咒有誰在乎?這就是一道妖術,只要找到根源在哪就能去除。”

沈昊的觀點得到大家的支持,於是幾名道士分頭去找,他們各有一套法器,銅鏡、燈燭等等都能用上,可是整整一個上午過去,冷雨轉成了寒霧,道士們飛遍了斷流城,仍然沒找到任何線索。

慕行秋負責東城的一塊區域,他先去了一趟客棧,左流英沒有讓任何人出來給予解釋或是幫助。

慕行秋升上高空,他的天目能夠穿越寒霧,望見對岸的東介國軍營,那裏有一千名士兵,拒絕援助鄰國,卻日夜不停地沿岸挖掘壕溝、修築高墻,似乎覺得介河還不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