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接觸的戰鬥

兩支軍隊逐漸接近,雙方士兵還只能互相遙望,空氣中的戰鬥已經開始。

潘巨富不打算使用騎兵,他認為駕馭馬匹是一項極其專業的技能,只有那些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在馬背上生活過幾年的士兵,才有資格以騎兵的身份作戰,才能在混亂的戰場中保持鎮定與方向,否則的話,馬匹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更快的逃跑方式。

妖族也很少擁有騎兵,所以潘巨富可以放心大膽地使用全步兵戰術,第一排是他信任的老兵,最後一排也是,中間幾排則是那些幾乎沒參加過戰爭的各城守軍。

步兵還有一個好處,能夠和天上的道士以及身後的符箓師形成一個整體,不至於因為跑得太快而孤立無援。

潘巨富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兵,給每個人都安排了明確而具體的任務,讓他們相信自己就是這場戰鬥最重要的力量。

辛幼陶站在八匹駿馬牽引的寬大戰車上,左右皆有軍士,一人駕車,一人護衛,跟隨軍隊前進。他望著前方的玄符軍隊列,專心致志地敲打面前的皮鼓,鼓身上刻畫著復雜的符箓圖形,還貼著幾張效果短暫的紙符,鼓聲因此深厚遼遠,能傳到百裏之外,與對面妖軍的號角一較高下。

辛幼陶的位置極為重要,他的鼓聲能夠激勵己方軍隊的士氣,能夠打壓對方士兵的銳氣,他還控制著玄符軍的腳步快慢。對他來說,這尤其是一場不能輸的戰鬥,身為西介國王子和龐山道士,他能從勝利當中獲得最大利益,自然也要付出最大代價。

他想,最差的結局就是死亡吧。

符箓師劉鼎找回了自己的單層圓冠,乘坐另一輛戰車,與王子殿下並駕,相隔不遠,他已經祭出好幾道紙符,感謝陳知味那個老烏龜,他手裏擁有上百張高等紙符,遠遠超出斷流城該有的標準,也超過吸氣道士的實力。

這些紙符才是擊敗妖兵的最重要武器,就連潘、慕兩位將軍也這麽認為,劉鼎心中充滿驕傲,目光越過己方軍隊,遠遠望向對面,借著一道紙符的幫助,他能夠暫時獲得超強的視力,提前發現妖兵的妖術。

一片怪異的風從妖兵的隊伍中吹過來,劉鼎立刻祭出一張六甲護盾符,一股暖風從玄符軍士兵身邊掠過,給他們帶來些許安慰。

兩陣風在戰場中間相遇,砰的一聲巨響,長達十余裏的一條線上出現數十面橫置的盾牌,擋住了如疾風暴雨般射來的亂箭。

大地震動,在士兵接觸之前,雙方就以這種方式進行遠程戰鬥,主力正是妖術師與符箓師。

劉鼎毫無懼意,他在符箓師評定中一敗塗地,這一回他要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實力。

他想,最差的結局就是手中的紙符還沒有用完,自己就被殺死。

六百多名玄符軍士兵穩步行進,前方的巨響與他們無關,潘將軍說得很清楚,他們的職責就是與普通的妖兵近身搏鬥,消滅他們,然後直逼妖術師,戰鬥就算勝利了。

據說妖兵沒有想象中強大,他們來自不同的部族,平時互不相識,只在戰鬥時才集合在一起,不懂配合,全憑一身蠻力獨自拼殺,頂多能形成六七只妖的配合,所以只要玄符軍士兵們的腳步夠穩,默契作戰,完全能夠擊敗兩倍於己的敵人。

事實上玄符軍士兵沒有退路,介河對岸的東介國正在加強防守,只允許百姓過橋,所有士兵都得換下甲衣扔掉兵器,然後他們就是一無所有的難民,找不到親人,也得不到東介國的信任。

他們想,最差的結局就是在殺死一名妖兵之前就死在妖術的一擊之下吧。

三十六名致用所弟子穿著斷流城裏最後的盔甲,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慕行秋,確保他能安心挑戰妖兵最強大的戰士——震山牛,雖然相隔二十多裏,他們已經能大致看清那頭巨牛的模樣,看到它如同小山包一樣慢慢移動,背上坐著一名妖魔。

打敗這只震山牛和它背上的妖將,戰鬥就算贏了一半,這是最重要的任務,致用所弟子們覺得自己重任在肩,慕行秋選擇他們而不是更有經驗的老兵當親兵,誰也不想辜負這樣的信任,符箓長槍輕而堅硬,他們握在手裏卻感到沉甸甸的。

他們想,最差的結局就是一塊死在這裏,追隨近四百名老祖峰道士的足跡吧。

飛在空中的九名道士排成兩列,前四後五,他們得克服戰鬥的渴望,與身後的隊伍保持適當的距離,隨時都能回防,抵擋來自天空的進攻。

在這支充滿死亡氣息的隊伍中,他們是最早做好準備的人。龐山——每名道士的心中都響著這兩個字,有時候重擔是無法選擇的,它落下來,道士們就得接住。

他們想,在死後的最初七天裏,仍存有一絲理智的魂魄將看到怎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