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池塘邊的了結

夕陽之下,小秋盤腿坐在牧馬谷的池塘邊,他沒在存想修行,只是呆呆地望著水面,昨天夜裏的場景片段時不時在眼前浮現,揮之不去。

坐鎮老祖峰的左流英,只用一招就拔除了大執法師的魔念,申準一刹那間恢復了神智,眼看自己渾身血跡,妻子和同門道友就站在門外,他自行吐出內丹,沒用其他人強迫,伸手遞給楊寶貞。

他的這一舉動讓接下來的事情變得簡單多了,想硬奪一名星落道士的內丹可不容易,比直接殺死他更困難。

楊寶貞走過去,擋路的墻壁轟然倒塌。

魔念已除,申準的神智也只能維持一小會,妻子拿走內丹的那一刻,他的臉上再次露出怒容,像是被奪走食物的野獸,“魔種,我抓到了魔種。”

楊寶貞不願丈夫在眾人面前繼續出醜,將內丹交給戒律科首座楊熙,帶著申準飛回老祖峰——那裏是道門子弟的歸宿,即使失去內丹變得癡呆,申準仍可以在那裏生活。

落在地上的黑色魔念,仿佛熱鍋上的水滴,不停地跳躍,禿子的頭顱拼命掙紮,想要沖過去一品垂涎已久的美味,小秋將他緊緊抱在懷裏,等待道士們的下一步行動。

兩名道士分別帶走了楊清音和林颯,一名道士用銅葫蘆吸走了魔念,禿子發出慘烈的尖叫,魔種雖然無法與主人分離,但是它的欲念太強烈了,完全控制住了禿子的思維。

道士們一個接一個地飛走,一人帶領關神躍等弟子離開牧馬谷,他們對身邊發生的事情全然不明所以,卻不敢發問,甚至沒機會與小秋見一面。

戒律科首座楊熙走到小秋面前,說:“我得把頭顱帶走。”

小秋沒有交出去,“他叫慕松玄。”

“嗯,我要將慕松玄帶走,申準顯然對他做過一些手腳,戒律科要查明真相。”

直到首座說出“慕松玄”的名字,小秋才肯將頭顱遞過去。

“接下來呢?”小秋問,事情鬧得這麽大,老祖峰對幼魔不會一無所知,他不可能再保守秘密了。

“等,你要留在這裏等待。”楊熙給出一道命令,卻沒有回答小秋真正想問的事情,尋思片刻,他補充道:“不管怎麽說,從我個人角度看,你沒有入魔,體內也沒有魔種,這是好事。”

在一名入魔者面前,小秋仍能保持理智,而不是像禿子那樣變得瘋狂,這是他體內沒有魔種的最佳證明,比法器的檢查結果還要可信。

申準的魔念被收走,禿子漸漸冷靜下來,“小秋哥……”沒等他說出更多的話,楊熙托著他飛上天空。

只是等待,從夜晚到清晨,從清晨到黃昏,牧馬谷沒來過人,小秋也沒有試圖離開。

是不是芳芳通知了老祖峰上的道士?受申準欺騙以錯誤方法凝丹的沈昊是否安全無恙?都教林颯能否醒來?禿子二次被帶走是否還有活路?幼魔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何偏偏在昨晚能與小秋感同身受,甚至幫助他凝氣成丹?老祖峰打算如何處置這名與眾不同的弟子?小秋都不知道。

還有他的內丹,剛剛凝成就在外界的壓力下瀕臨碎裂,是否還能保住?

諸多的疑惑大大沖淡了凝丹的喜悅,小秋這一整天騎著棗紅馬在山谷中遊蕩,若幹次來到西北方的山頂,遙望老祖峰,直到夕陽西下,才回到池塘邊枯坐等待。

來者映照在水面上,小秋起立轉身。

沒想到老祖峰會將楊寶貞派來,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好像又一次面對申準本人。

楊寶貞的神情跟平時一樣冷漠,透著道門子弟根深蒂固的高傲,他們的壽命幾倍於凡人,這種高傲日積月累,變得更深厚也更難以捉摸。

“我來教你護持法術。”楊寶貞突然開口,目光卻投向池塘對面,好像在對另一個人說話。

“什麽?”

“根本隱遁之法,每一位凝丹弟子都要學,免得一不小心碎丹。”

“為什麽是你?”小秋沒辦法裝糊塗,楊寶貞的一個兒子思過五年,丈夫被拔除魔念與內丹,兩件事都與他有關,小秋不覺得自己有錯,對這個女人卻不能不防。

“我自願的。”楊寶貞扭頭看著他,神情雖然冷漠而高傲,卻沒有一絲仇恨,“我想由我向你解疑釋惑最合適不過。”

小秋慢慢松開拳頭,說到底所謂戒備只是一種姿態而已,他根本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大家都沒事吧?”

“林颯都教受了重傷,需要養幾年傷,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修行會受到影響;楊清音沒事;秦淩霜受了一點小傷,她很聰明,聽到香爐裏傳出的聲音不對,立刻用一本經書豎在身前,擋住了可能致命的法術,然後跑去通知首座左流英。”

楊寶貞說話很簡短,小秋想知道知道更多細節,但他還有更關心的問題,“戒律科的沈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