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牧馬場

離開養神峰的第一架有點出乎小秋的意料,更出乎圍觀者的意料,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新人們還在興奮地議論。

外面寒風呼嘯,用幾床破舊的被褥堵住漏風的缺口,如此一來,八個人就只能擠在一塊,共享剩下的棉被。

被子上盡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看來每一位蓋過它的人都以拉扯其中的棉絮為樂,現在的它更像是一只空落落的布袋。

即便如此,少年們依然聊得熱火朝天,“一招,就一招,小秋哥就這樣轉身,順手一拍就將大師兄打倒在地,哈哈!”

“你們還記得周平的模樣嗎?好像挨打的是他,臉紅得像豬肝,兩只眼睛眨呀眨的,我覺得他都要哭了。”

保住了自己藤箱的少年們,歡快地大笑。

“那個大師兄也挺逗的,爬起來竟然不服氣,全身沾滿雪,跟個雪人似的,還要比劃,他被打倒幾次?”

“五次!最後一次爬不起來了,我敢保證他是假裝暈倒,就是怕起來再挨打。哈哈,什麽大師兄,周平吹得那麽厲害,原來不堪一擊。”

“是不堪小秋哥的一擊。”

大良沈休明轉身看著小秋,目光中的熱切即使在黑暗中也能顯示出來,“小秋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的?上回你跟周平打架的場景我還記得,好像沒這麽輕松。”

“天天堅持練鍛骨拳,一年之後你也能變得厲害。”小秋笑著說。

“一年?算了吧,我還是等開春學種花吧。”大良對打架的本事不感興趣,其他少年也只是覺得小秋厲害,誰也沒有想學的意思。

小秋一笑置之,這些弟子若有上進之心,也不會被送到致用所,他更不會告訴大家,每七天跟幼魔搏鬥一次,才是他身手異於常人的最重要原因。

幼魔速度快捷、力道強勁,小秋沒有占據過明顯的上風,但從不甘心挨打,無論如何也得還擊,哪怕打上一下,不知不覺間他的速度、力道,乃至眼力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大師兄的出招動作在他眼裏就跟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一樣笨拙。

小秋本人對這種變化也感到吃驚。

養神峰的三年沒有白白浪費,他有豁通三田帶來的玄力,有豐富的搏鬥技巧,只差一枚內丹。

“他們走的時候是不是說過要去找‘老娘’?老娘是誰?”周平等人擡著大師兄狼狽逃躥時扔下了幾句狠話,小秋聽得莫名其妙。

“還能是誰?就是他們自己的娘唄,挨打了去哭求安慰呢。”大良撇了撇嘴,縮進被裏睡下,少年們也困了,一時間鼾聲起伏。

黑暗中,小秋卻遲遲不能閉眼。

他自願選擇來致用所,在許多人看來是愚蠢的魯莽之舉,可他來這裏不是為了向老祖峰示威,那樣的做法跟螞蟻向猛虎挑釁一樣可笑,也不是為了打敗實力低下的淘汰弟子,他要憑自己的力量凝氣成丹。

他相信自己有這個意志,也有這個能力,唯一缺少的是法門,都教們傳授過如何施展法術的基本知識,唯獨不教凝氣成丹的方法,在他們看來,這一步必須受到高等道士的嚴格監護,私自修煉是非常危險的。

小秋沒向林颯求助,林都教或許是真心感到愧疚,但他畢竟是禁秘科弟子,小秋既然不準備進入任何一科,也就不想再與他保持聯系。

只有芳芳能夠幫助他。

芳芳許諾,一旦掌握凝氣成丹的法門之後,會盡快傳授給他,至於她怎麽才能離開老祖峰,就只能到時再想辦法了。

小秋睡不著,悄悄下炕,推門出去,在屋後找到一塊僻靜地方,實實在在地練了幾遍女祖鍛骨拳,直到身上冒出細汗才停止,然後走到背風的墻下,坐在地上存想,後半夜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張企將新人全都叫起來,將他們一撥撥交給老弟子,開始致用所的辛苦生活。

小秋要去放馬,張企給他指路,“順著大路一直往西走,大概半天工夫能看到丁字路口,拐向北再走一段路,進入山谷就是牧馬場了,那裏有人跟你交接。去吧,我就不找人送你了。聽說你身手矯健,應該沒什麽問題。”

張企的最後一句提醒有點古怪,小秋也沒細問,與大良匆匆告別,獨自上路。

小秋想試試豁通三田之後自己的變化有多大,於是撒開兩腿奔跑,半天的路程只用了半個時辰就走完了,一路上都是冰雪覆蓋的荒野,沒有可觀賞的景色,小秋站在路口向四周遙望,北邊的路果然通往一處山谷,西行的路卻不知伸往何處。

走進山谷,小秋頓時眼前一亮,看慣了單調的白雪,冷不丁望見大片的青翠草地與五顏六色的野花,整個人都為之一振。

山谷占地極廣,中間略有起伏,看不到盡頭,與遠處的群山連成一片,小秋知道,這裏肯定跟鏡湖村一樣有法術加持,才會在隆冬季節呈現如此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