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秋的決定

小秋呆了一會兒,拉出床下的藤箱,將招神黑燭連同紙條全塞進去。

洗漱的時候,他嘴裏冒出一句:“修道即是一切,突飛猛進者就是王侯。”過後才想起這句話是辛幼陶說過的。

如果風婆婆兩年前送來這份禮物,小秋會非常感動,現在有了孫都教的事,他甚至無法確定蠟燭是否真的來自風婆婆,沒準只是亂荊山示好的一種手段。

一名豁通三田的弟子,值得如此爭搶嗎?

小秋迷惑不解,養神峰還有一名弟子在半年前通關度劫,而且是圓滿度劫,這個人是申己,可他似乎從未有過同樣的待遇,都教們當眾誇獎過他,卻沒聽說過有哪一科的首座在激烈地爭搶他。

小秋將林都教送他的清心百夜燭放在桌上,自己回到床上打坐存想,沒一會工夫,桌上的蠟燭自行點燃,釋放出柔和的淡黃色光芒,充滿了整間房舍。

腦子裏又跳了一下,如果是平時小秋就會從存想中清醒過來,但這一次他沒被打斷,直到後半夜才睜開眼睛。

清心百夜燭幾乎沒有減少,看樣子能用很久,它的確有效果,但沒能讓小秋找出跳動的根源。

三天後的下午,林都教取得許可,單獨帶著小秋進入祖師塔,借助流光寶鑒洗去小秋身上一切可能存在的法術。

兩人站在塔內正中間,小秋擡頭四望,竟然不覺得太空曠,塔壁上的圖文逐漸顯示,微微閃爍,像是滿天的星辰。

林颯開始拿出一件又一件的法器:銅鈴、銅燈、兩根蠟燭、兩顆黃色寶珠、三面銅鏡,全都浮在空中,將小秋團團包圍。

林颯右手握著一根鐵尺,在小秋背上貼了一張紙符,說:“走一圈,在每一科面前進行存想。”

在這種陣勢下,想完全保持鎮定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小秋定了定心神,第一個走向的是禁秘科區域,和往常一樣,他能看到三代祖以下所有人物與出身,只是無法辨認記載事跡的小字,即使進入存想狀態也得不到感召。

林颯以一種僵硬古怪的姿勢舞動手中鐵尺,每一式結束之後都會稍稍停頓,腳踏七星,嘴裏嗡嗡地念著伏魔經文,一遍之後叫醒小秋,示意他走向下一區域。

一共十八科,全都走完花掉不少時間,最後兩人來到念心科,小秋故意將這裏放在最後,就是不希望再有古怪。

看著塔壁,小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如果前十七科有所發現,都教當時就會告訴他,那麽問題很可能還是跟這二十九位女傳人有關。

“不要嘆息,咱們是來尋找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來向它認錯的。”林颯在小秋身後說,檢測顯然頗耗法力,他的額上已經滲出一層細汗。

“是,都教。”小秋凝神進入存想狀態,以不服氣的心態面對念心科的諸位傳人。

往常這二十九個女人總是在演練套路稍有差異的鍛骨拳,今天卻沒有動,臉上也恢復了最初的悲戚,好像默認了自己的失敗,打算放棄招收傳人。

就在這時,小秋腦子裏的跳動又開始了,而且一下之後沒有停止,接著又連跳十幾下,仿佛激烈的戰鼓,將小秋從存想狀態強行推了出來!

撲通,小秋摔倒在地上,臉色比林颯還要紅,心臟怦怦直跳,胸膛像風箱似地劇烈起伏,張嘴大口喘息才能緩解胸口的憋悶。

林颯沒有過來幫忙,而是突然改變步伐,步步凝重,像是背負千斤重物,手中鐵尺舞動得如同旋風,那些懸在空中的法器齊放光明,照得塔內亮如白晝,壁上的圖文為之暗淡。

“死不可生,亡不可續,祖師衛體,魂靈退去!”林颯結束誦經,突然厲聲念出十六個字,隨後光明散去,他也止住腳步,就這麽一會工夫,他出了一身透汗,道袍像淋了雨,濕了大半。

“咦?”小秋覺得心中憋悶之感全無,挺躍起身,擡手在頭上摸來摸去,“好像……好像有什麽東西離開了。”

林颯露出微笑,“這是一種魂牽之術,我已經將它斬斷,應該不會再出問題了。”

“魂牽之術?人死之後魂魄不是會消失嗎?”

林颯收起所有法器,微微喘息著說,“對普通人和普通道士來說是這樣,可是對這些能在祖師塔內留名的人——”

望了一眼塔壁,林颯流露出明顯的艷羨之意,“他們的魂魄永世不滅,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附著在塔內,幫助後輩修行,這是道統日益強大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不過有一些‘幫助’是我們不想要的,就得說清楚。”

小秋既驚訝又佩服,“可他們不感到……痛苦嗎?這就像是牢房。”

林颯哈哈大笑,帶著小秋向祖師塔中間走去,“這就是為什麽只有注神道士才能在塔內留名,他們已經擺脫凡俗的欲望,一心與道火共燃。而且這些魂魄沒有記憶與思維,只是一種引導力量,他們不再是人,也不再是普通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