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兵的提醒

十名少年的右手腕上系著細繩,連成一串,前後相隔丈余,順著舊路往回走,就連芳芳也沒有得到優待,她走在最後面,低聲抽泣,前面就是小秋。

哭出聲的不只她一個人,在禿子的感染下,一多半少年臉上都掛著淚痕,他們怎麽也想不到,一次逃亡竟然會惹來這麽大的麻煩。

玄符軍比傳說中還要可怕,他們是大人,騎在馬上越發顯得高大,身上都配帶著長劍與盾牌,偶爾碰撞,發出的聲音令少年們心驚肉跳。

唯一發出過聲音的那名玄符軍顯然是頭目,只有他腰上系著紅色絲絳,從右肩斜下披著一條同樣顏色的綬帶。

玄符軍顯然不是按個頭選拔頭目的,因為此人是十一名士兵當中最矮的一個,可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冷酷,正是在他的命令之下,少年們的手腕上被系上細繩,像犯人一樣走在前後兩夥士兵中間。

回程無精打采,尤其是二栓,是他出主意走小路的,結果還不到一天就落網,他後悔極了,如果再來一次,他覺得應該強迫夥伴們連夜趕路,而不是停下來吃飯休息,或者幹脆將小秋和芳芳押回野林鎮。望著那些全身烏黑的玄符軍,二栓更傾向於後一種選擇,遺憾的是他沒辦法重新選擇。

“我爹會救我的,本來就是他報的官,對不對?”二栓小聲說,給自己一點信心,也是安慰身後的夥伴。

“咱們這不算大罪吧?”愣子走在二栓身後,帶著哭腔問,“咱們就說……就說是小秋強迫咱們進森林的。”

“用不著,只要說服我爹……我能做到,你們不用擔心。”二栓雖然後悔幫助小秋,這時候還沒想著要出賣他。

楞子沮喪地點點頭,“爹娘非打死我不可……”

沮喪情緒立刻傳染了整支隊伍,禿子哭得雙肩不停抖動,深一腳淺一腳,幾乎跟不上前面的人,“我不想進牢房,我……我想撒尿。”

“不準發出聲音。”玄符軍軍官又開口了,他顯然是個非常嚴厲的人,騎馬停在路邊,看著小犯人們一一走過,在他的命令下,少年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小秋走過去的時候擡頭掃了一眼,他心中的驚慌已經消失,恢復了觀察能力,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位聲音冰冷的軍官好像沒有多大。

軍官的面孔藏在盔罩後面,發現小秋居然敢擡頭觀看,威脅性地揚了一下馬鞭。

小秋更加確定軍官並非大人了,他感到意外,一個孩子怎麽有資格指揮十名全副武裝的玄符軍士兵?接著,他開始思索逃跑計劃。

棗紅馬還在,溫馴地跟在最後面,只要能解開繩索,帶著芳芳騎上馬,沒準能擺脫士兵們的追捕,小秋的計劃向來簡單,他仍然不打算向任何人求助。

解開繩索的機會很快就有了。

出發兩個時辰之後,一行人回到官道上,少年們驚訝地發現,他們昨天走了多半天,其實並沒有進入森林多遠。

軍官決定停下休息。

一名士名摘下頭盔,露出飽經滄桑的堅毅面孔,“大人,咱們還是繼續趕路為好,無論如何天黑之前得回到小耳堡。”

軍官不說話,也沒有摘下頭盔,固執地盯著敢於提出不同意見的士兵,好像受到了極大冒犯。

老兵臉色微紅,但仍然堅持己見,這本就是他的職責,稍稍壓低聲音,頭也垂下一些,“符箓師提醒過,這裏不安全,不宜久留,昨天碰到的那位道士也說……”

“哎呀,我知道,而且知道得還更多一些,放心吧,魔種不敢大白天露面,就算真的出來,難道咱們堂堂西介國玄符軍還打不過它?”

少年們聽老兵說此地“不安全”都感到好笑,野林鎮最大的“魔頭”就是他們這群孩子,在玄符軍手裏跟小雞一樣老實,哪裏來的不安全?

老兵屈服了,沖其他士兵點頭,表示可以休息。

士兵們倒是很高興,紛紛下馬,掀開盔罩吃隨身攜帶的幹糧和水,輪流去叢林後面排泄,相互間一語不發,似乎非常忌憚那名矮矮的軍官,在他面前盡力展現士兵的嚴肅。

軍官沒有下馬,低頭監視他捉到的犯人們,好像他們是十惡不赦的逆賊。

禿子憋得直發抖,小秋壯起膽子,擡頭大聲對軍官說:“我要撒尿。”

“我也要。”禿子忍了半天,連坐牢的恐懼也擋不住這種感覺。一串犯人七嘴八舌地發出同樣的呼籲,二良甚至想要一塊幹糧,看別人吃東西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不得喧嘩。”軍官嚴厲地說。

少年們不敢放肆,只有小秋仍然盯著那名軍官,“犯人也得上茅房,我們快要憋不住了。”

軍官沉默了一會,“別人可以輪流去,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