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光初透,疑吞萬頃蒼茫(第2/3頁)

等眾人俱明其理,醒言這才和大夥兒一起回返伏波大營。

在這回去的路上,醒言心思也沒閑著,只在心中反復琢磨著駿台這些舉動,想著自己以後要是再和他碰上,會不會有啥可趁之機。畢竟,在他看來,在那樣大敵環伺的生死殺場上猶敢這樣耽迷音律,除了這行為古怪的雨師神人之外恐怕再無第二人。又所謂“逢強智取,遇弱活擒”,今日親見駿台如此廣大法力,又似對自己這小妹心懷不軌,他便自然要更加用心,琢磨著以後怎樣才能將他制伏——

一想到瓊肜,醒言便記起剛才匆忙趕到時聽到她說起的只言片語;趁著路上無事,便趕緊又跟她細細問詢。等一字不拉地聽瓊肜說清楚前後經過,他便禁不住勃然大怒:

“胡說八道!我啥時想害瓊肜?”

義憤填膺之際,四海堂主認真提醒身邊這天真單純的少女,讓她以後一定要記得,若是再遇上駿台這樣壞蛋,不用遲疑,看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千萬別被他們哄騙!——見堂主哥哥這樣鄭重吩咐,瓊肜自然不敢怠慢,趕緊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清脆答應一聲,說道“記住了”,便一路顛顛跑跑,跟在醒言身前身後,一起回歸伏波洲去了。

回到伏波島,暫不提那些傷兵如何醫治,到得這晚,正是月光皎潔,夜靜空明。也不知何故,本來這些天到了夜裏,天氣都算清冷,但今夜天氣卻頗為燠熱,即使呆在薄紗帳篷中也甚是不耐。於是醒言便約上靈漪、瓊肜,一起出來,到南邊息波洲的海灘上一起散步乘涼。

當然,在這樣納涼之時,勤快的女孩兒們也沒閑著,經過伏波島上林邊臨時的廄欄,靈漪隨手牽過醒言新得的那匹骕驦風神馬,和瓊肜一道將它引到海畔水湄,準備也替它沖洗梳理一番。

等到了柔軟細致的海畔沙灘,這忙忙碌碌的一天終於得到些清新;立在空闊的海灘邊,微鹹地海風從遠方拂浪而來,吹到身上清清涼涼,正是十分清爽。

再說靈漪兒,在海灘上陪醒言略略閑走一回,便告訴他讓他安心消暑;靈漪自己則手執銀瓶,淩波微步到大海之上,在月光中微舉銀瓶,耐心地從潮潤海風中凝聚涼爽的清水。等到集滿一瓶,她便輕舒玉臂,將瓶中涼液緩緩倒在骕驦馬銀白如雪的鬃毛上;等她倒完,那小瓊肜便舉著手中一支銀質長扒,忙著替馬兒梳理抓撓。

在這倆女孩兒忙碌時候,天邊正是月光如水。四周裏海霧初起,這時在那位海灘上少年的眼裏,遠處女孩兒那銀瓶中倒出的縷縷清水,仿佛也沾染上許多皎潔的月華,星星點點,閃閃爍爍,流淌之時就好像一綹水銀色的月華正從女孩兒玉指間不斷流瀉,靜靜淌在那白馬銀駒美麗的鬃毛上。

就這樣怔怔相看,不知不覺中海霧漸濃。恍恍惚惚裏,遠處那女孩兒的面目已變得模糊,海面煙波裏,只余月水霧瀾中一抹幽雅的剪影,秀曼,嫵媚,妖嬈,恬靜,種種的姿態風情多變而寧靜,仿若相互矛盾的神姿在同一刻顯現,卻顯得無比的和美和諧。而那層漸轉濃厚的霧水,浸透了清亮的月光,又將那少女映入一片湖底,忽遠忽近,晃漾不停。

……如煙如幻,如夢如迷,就這樣靜靜相看,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有那負責夜晚巡邏的彭澤少主經過,見他們在此,便離了大隊,來到近前問候。待他馳馬奔上沙灘,跳下馬和醒言一起呆呆看了一陣那邊月光中的可人,彭澤少主忽然豪氣發作,揚鞭遙指東南青天玉宇,對身邊少年發下豪言壯語:

“醒言兄!”

年輕神人叫道:

“這回卻讓你占了先機,讓我四瀆這樣好女竟歸了你,不過我楚懷玉還是不會服氣!”

彭澤的少主遙望南天,此刻那目光炯炯,仿佛能穿透了遠方黑夜中重重迷霧;銼鏘有力的說話,表明他獨辟蹊徑、百折不撓的決心:

“不瞞醒言,小北曾聞南海亦有好女,便是那二公主汐影,聞其身姿曼妙無匹,雖然一向惜顏,不曾輕露面目示人,但小弟想來她也該是絕世佳人,因此我楚懷玉,看有無機緣與她結識!”

說到此時,彭澤少主正是信心十足:

“咳,這回我去敵國討娶,總該能避開你了吧?”

“……”

很顯然,對於彭澤少主這番賭咒發誓,眼前這位聽眾卻有些神思不屬;正忙著欣賞靈漪兒那無比優雅的舉手投足,醒言便不太能理解身旁這位仁兄為何如此激動,到得最後,等年輕的水神說完,他也只是嗯嗯啊啊禮貌性地答應幾聲,便繼續賞看這人間難得的美景。

……無論如何,不管此刻他們是心不在焉還是苦心孤詣,在這樣月光流瀉的寂靜夜色裏,天地中的所有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安詳寧謐。也許,即使是在眼前這樣轉眼就可能卷入紛飛戰火的爭執之地,那片刻寶貴的安寧也仿佛在向世間無聲地宣示,紛爭終不得長久,永恒的只有淡然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