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魄雲牽,如照當時明月(第3/4頁)

欣賞神女美人,心蕩神馳時唯一讓這位少主神君有些不快的是,艷壓四海的四瀆公主,絕美一如往昔,但現在與先前有些不同的是,她似乎全副心思都只在一人身上。輕言笑語,只為一人而發;流眄顧盼,只為一人所觀。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尤其讓少神君生氣的是,在美人如此青睞之下,那個天底下最幸運的家夥,竟還是一副坦然模樣,分毫沒有感恩戴德之心!

“可惡!”

看到這裏,疾惡如仇的少年神君終於看不下去。要說,本來這位彭澤少主處事沉穩,不至於如此躁動,但遠道前來乍看到這情形,不啻是當頭一棒。因此,等到酒酣耳熱之時,心底那股血性沖了上來,一時忍不住霍然起身,快步來到醒言近前,舉杯醺醺叫道:

“我敬你一杯!”

“啊,多謝楚少主!”

見他前來敬酒,醒言趕緊起身謝了一聲,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見醒言喝完,楚懷玉略吸了吸酒氣,盡力平靜說話:

“張兄、是名諱醒言吧?那我稱句醒言兄。醒言兄,在下最近聽人說過一句諺語,不知如何解釋,還請醒言兄賜教。”

“噢?呵!賜教不敢,楚兄請講!”

酒宴過半,醒言已和席中眾神混得挺熟,現在楚懷玉和他這番稱兄道弟,應答得也挺自然。只聽楚懷玉說道:

“醒言兄聽好,我近日聽到的這句話是:‘瓊艘瑤楫,無涉川之用;金弧玉弦,無激矢之能。’我思來想去,也不知如何解釋,還望兄台賜教!”

“這句話嘛……”

飽讀詩書的四海堂主想了想,覺得也不難,便跟他認真解釋:

“楚兄,依我看這話意思,可能是說人物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光鮮。虛有其表的東西,往往不能真正長久,不能真有大用。這句話,也就和‘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差不多吧……”

說到這兒,認真解釋的四海堂主忽然停住。因為他忽然發現眼前前來請教之人,似乎聽得並不專心;仔細看他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隱有些嘲弄神色。

察覺出這點,再稍加留意一下,便發現這彭澤少主聽自己說話之時,偶爾還向自己旁邊那笑眼盈盈的女孩兒瞥上一眼——一見他瞥去時眼中的神色,醒言立即知道他內裏什麽心意。

“哈!~”

看出楚懷玉心意,醒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些天他見慣了風雲突變鬥智爭雄,經歷過幾番生死搏殺生離死別,再看看眼前酒席間這樣的口角爭較,突然間他竟覺得自己一股笑意不可遏制。

好不容易忍住笑意,他那壓抑許久的少年心性忍不住又冒了上來,便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經地說道:

“其實楚兄,雖然這諺語說的是這道理,但在下卻真的非常希望,自己能金玉其外!唉——”

醒言看看自己,又看看楚懷玉,便看上去有些難過:

“唉,就拿我兩人來說,看楚兄豐神俊美,身上那‘金玉瓊瑤’,遠勝在下多矣!”

“嘻~”

見醒言一本正經說出這番自嘲的話,在一旁相陪的靈漪兒正是忍俊不禁,“嗤”一聲笑出聲來。雖然心中大樂,但礙於人多,龍公主之後也只好拿捏著禮儀,嬌靨上只是嫣然含笑——只是即便如此,那也是明眸善睞,嬌艷欲流,早已把那苦戀她多年的彭澤少主,給看得呆了,渾忘了反唇相譏……

且不說席間這番言笑無忌;等酒宴將盡時,那一直和大家痛快喝酒的老龍君,卻忽然睜開朦朧醉眼,跟眾人說道:

“諸位,現在酒醉飯飽,疲乏已消,還望各個警醒,束勒麾下各部,嚴防南海來襲。”

雲中君此言一出,席間氣氛立即凝重起來。只聽他繼續鄭重說道:

“各位,其實南海水侯有一個想法沒錯,那就是我四瀆水卒,戰力確實不如南海龍族。現在我們還是立足未穩,需要做些事情。現在各位請先回去休息,等過了今夜子時,還請各位來此地相聚,我等有要事相商!”

這番吩咐過後,眾人便各自散去。

等席終人散,醒言卻有些睡不著。勸回要跟來保護的妖族首領,他便和靈漪瓊肜二女,去夜晚的海邊閑走。伏波島畔僻靜的海灘,寧靜而安詳。深沉的夜色裏,只聽得見海浪輕輕拍打礁巖的聲音。脫掉鞋襪,在柔軟的沙灘上赤足而行,疲倦一天的少年,便找到一處平整的沙灘躺下,將雙手枕在腦後,靜靜的看頭頂的月色星華。在他身畔,兩個女孩兒靜靜相伴,曲足蜷坐在少年身旁微潮的沙灘上。

現在在醒言頭頂的天上,掛著一輪玉盤一樣的月亮。當他剛躺下時,月輪旁飛過一陣陣淡墨一樣的夜雲,就像一隊隊穿著黑甲的士兵,從明月旁邊走過。悠悠看了一時,那所有的烏雲便全都飛走,月亮重又光華四射,將燦爛的光輝撒向無邊無際的大海波浪,也灑在星空下大海邊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