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處罰

師父是仙胎,宵朗也是仙胎,等於?

錦弦仙子不肯細說,讓我獨自三思。

我愣愣地看著湖面躍出一條肥鯉魚,又躍出一條肥鯉魚……

魚落水中,打出圈圈漣漪。

我終於悟了,驚訝問:“莫非師父和宵朗是兄弟?!”

“事關天機,不可泄露。”錦弦仙子無情道。

在凡間,每次白琯月瞳問到不懂的問題時,我總用“天機不可泄露”搪塞過去,如今遭報應了,真是活該。我不死心,再問:“宵朗的母親是誰?她在哪裏?”

錦弦仙子冰山般的臉,閃過一絲憐憫,她低頭道:“是妙音仙子,她是我多年好友,亦是天界戰將,一萬多年前戰敗落入敵手,慘遭元魔監禁,生下魔胎宵朗後,陷入瘋癲,拒絕醫治,最終在三千年前自毀元神而去……”

幼時記憶早已模糊,可我還記得師父發現我有補魂異能時的狂喜,待能力穩定後,他便帶我去了桃花坪,說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我乖乖坐在亭子裏,懵懵懂懂地等了好久,等到師父回來,再帶我離開,然後他連續好幾天都沒說話,還以為是自己惹師父不高興,忐忑不安了很久,想方設法逗他開心。

師父在梨樹下抱著我,抱得很緊很緊,就好像纏著梨樹的寄生草,要勒入骨肉,再不分離,一滴水珠落在肩上,我無知覺地笑道:“師父快看,梨樹上的露水掉下來了。”

師父沒擡頭,輕聲附和:“沒錯,今天的露水特別重。”

自此之後,他再沒提起過桃花坪,也再沒這樣緊的抱過我。

妙音仙子的名字如同禁忌,在天界消失不見。

或許是因為她誕下元魔之子,成為天界的恥辱吧。我背過的天界歷史上也僅簡單記載著她戰敗身亡,並不引人注目。

後來,天界又開始動亂,素來懶散的師父出了好幾次門,參加誅魔之戰,我趁他回來時纏著懇求:“師父,你帶我去戰場吧,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獨守空閨’!”

師父被茶水嗆到,神色詭異地看了我很久,說了聲“荒謬!”,然後把《千字文》和《詩經》丟來,罰我在屋裏各抄十遍。抄得我手也軟了,眼也花了,累得沒空想東想西,還要回去匯報對“獨守空閨”這個詞的正確理解和深刻反省,他才作罷。

三月後,幽冥魔君戰敗,被囚九雷島。

天界皆大歡喜,慶功宴擺了三天三夜,唯師父不喜熱鬧,獨自帶我回解憂峰喝悶酒,我對戰果不解,問:“為何不將幽冥魔君殺死,一勞永逸?是不是師父打不過他?”

“不是,”師父在幫我削木人玩,忽而眼中抹過一絲厲色,“善惡雙生,仙不死,魔不滅。”

這句話好深奧,我半點不懂。

師父見我迷惘,解釋:“道由心起,魔由心生。幽冥魔君的魂體是元魔天君化出的‘癡’,只要天下人心中尚存一絲‘癡’念,他便能無休無盡地再生,永遠也殺不死,故只能封印。”

我害怕地問:“天界豈不是贏不了?”

師父搖頭,說了句更深奧的話:“善惡雙生,沒有徹底的贏,也沒有徹底的輸。”

“不管了,”我對仙魔之爭毫無興趣,只考慮毛絨絨的相公去哪裏找,所以對師父那些不好懂的話,並未放在心上,隨口道,“反正師父是好人,阿瑤也是好人,就夠了。”

師父笑了幾聲,也隨口答:“或許吧,阿瑤以後要做個好人,好人才有好報。”

我答應得很認真,在人生中也堅決履行了這一原則。

最後,好人倒黴了……

壞人宵朗笑得好歡快。

錦弦仙子對我表達了深刻的安慰。

我反反復復打聽許久,她似乎對師父落入宵朗手中之事並不了解,實在問不出什麽信息。無奈下,只好謝過仙子,帶月瞳黯然離去。

路上,月瞳問:“你在傷心瑾瑜上仙和宵朗魔君是兄弟?”

“嗯,”我舒了口氣道:“可是我想明白了,就算師父和宵朗是兄弟,師父還是我最喜歡的師父!”

短暫的沉默後,月瞳有些期待地問:“若師父是你最喜歡的人,我在你心裏的喜歡又排第幾?”

我不假思索道:“第三。”

月瞳有些奇怪,繼而又攤手,無所謂道:“反正我只是只毛絨絨的畜牲,又沒什麽本事,你不喜歡也是正常的。不過……你第二喜歡的是哪只家夥?”

我不解地看他一眼道:“當然是藤花仙子,我和她相識那麽多年,喜歡也是要論資歷的……”

月瞳莫名其妙地高興起來,走路的時候尾巴都豎高了幾分。

我提醒了他好幾次:“我們現在是去自首的。”

月瞳很有長輩風範地摸著我腦袋說:“嗯,別擔心太多,將事情告訴天界,讓他們去救你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