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帝王來

“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王來,這讖詩第一句終究還是應驗了。千年一回,周而復始,天道秩序,不外如此。”

在龍背山東南三百裏的地方,有人嘆息道。

天地四象靈赟被安伯塵鯨吞蠶食,正以肉眼難以追蹤的速度湧向龍背山,所過之地皆是一片亂流、風聲鶴唳,唯獨那人說話的地方波瀾不驚。那是一片只露出半條縫隙的虛空,更像是一條甬道,而那個從飛龍駕中走出的男全身上下亦沒半絲元氣波動,他僅舉著一柄能旋轉的巨傘便穩穩當當的懸浮於半空,四象靈赟流淌過白色巨傘滑向四面八方,靜無聲息。

除此之外,男子還背著一只竹筐,竹筐中有木偶有竹竿,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個耍戲法的。而若司馬槿或者安伯塵在場,定會大吃一驚,這人正是在大匡時一度讓安伯塵難辨敵友、卻又曾傳授力量真諦的神秘中年人,易先生。

“遠古結束之後,歷史就開始變得無聊起來。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王來。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群英熬鬥妖魔神,死死散散終是空。周而復始為天道,歸去來兮奠仙朝。這便是歷史,從未背離過的歷史秩序呵。”

望著遠處龍背山上,誘眾人齊禦天劫的男子,易先生悠悠說道,又似有感而發。

身為遠古天涯閣的傳人,易先生只要他自己願意,他便可超然於世外,可他卻一次次的跳入紅塵輪回,顛沛流離於歷史漩渦中。直到大匡年間,他看見了吳中司馬家的小女兒,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那一日已不遠了。陪伴司馬槿長大,一直到司馬槿入琉國,遇上安伯塵,易先生漸漸放下心來。

一個不屬於這方天地世界、禍亂天運的少女,和一個原本注定難逃一死卻以驚人的速度奇跡般的逆天成長的少年,他們兩人的結合或許就是歷史解脫的契機,讓天地歷史秩序重回遠古時代,能夠自由發展,而不是受限於那四句讖詩。那讖詩本沒什麽,只不過是遠古最擅鬥轉星移的混世靈猴所譜,這其中未嘗沒有他自己為了好玩所添加的神通力量。又因這讖詩出自六耳這位遠古大聖之口,每一個歷史時期它被人發現時,總被賦予莫大希望,萬事都往其上靠,每每應驗,大呼神奇。於是乎,年復一年,一個年代接一個年代,歷史秩序不經意間已然形成。正如那位白衣聖族所言,那讖詩是假的,之所以應驗只不過因為相信它的人太多,都是每一個時代的強者,引領風潮之人物。

歷史秩序已形成,即便宇心之中的大聖賢們也無法扭轉。歷史秩序不同於別的秩序,它近乎一種交叉了無數歷史、空間的天道,如蟬翼雕花,水中映月,強行使它改變只會弄巧成拙,毀滅了遠古之後的歷史。於是乎,它只能從內部慢慢修復,需要能改變歷史的天命者。

“經歷兩次讖詩之劫,也算是絕無僅有了。可惜,你們所做的一切,即將發生的一切還是改變不了歷史秩序。”

易先生搖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人之天性如此,遇到諸如讖詩,免不了想要往上靠,且自以為得意。很少有人會去想,改變了讖詩預言,會不會生成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

“五行落定帝王來,那帝王也將出場了。”

望著四道靈赟匯聚向安伯塵,易先生喃喃自語道。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刹那,夜色忽亮,卻是滾滾夜雲拉開一條裂縫,縫中殺氣滾滾卻是埋藏著萬千雄兵。

“糟糕!”

正在奮力抵禦天劫的四洲領袖心道不好。

直到這時他們才想起打從天河之戰後便逐漸銷聲匿跡的天庭,雖說天庭戰敗,實力大降,可它畢竟擁有關鍵時候逆襲四洲之力,比如現在。

從東勝界折射而來的白衣聖族眉頭大皺,藏於魔雲中的魔頭領袖雖不發一言,可誰都能察覺出他煞意又重了不少。

無論四界修士、偽妖還是群魔都在抵禦被安伯塵打散、威力遠超尋常玄仙劫的雷劫,偽妖和群魔所圖的是中央四洲,若是雷劫降下,他們縱然得到也只是一片廢墟。可若光在這裏抵禦雷劫,天庭大軍襲來,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銀槍,你包藏禍心!”

有修士叫道。

幾乎所有人都向安伯塵投去怨恨的目光,包括曾幾何時處於同一陣線的呂風起也不例外。在他們心中安伯塵已成為了一己之私、只為泄心頭之憤而讓天下人一起陪葬的大魔頭,罪惡滔天。

即便被萬人恨千人憎安伯塵也毫不在乎,受著減弱許多的雷劫的洗禮,安伯塵無論氣息還是道心都在經歷最後的蛻變。玄仙之劫已是修仙之人所經歷的最後一場劫,從玄仙修成無上,得靠另外法門而無需渡劫。和從前一次次將他劈成粉碎的雷劫不同,這一場雷劫並沒能對安伯塵造成半絲傷害,相反,卻被安伯塵悉數“吞”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