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歸無期

來人穿著威風八面的火紅神象披風,下巴上留著大把的虬髯,同樣火紅,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要快要燃燒起來。事實上,那個氣勢雄偉的男子眼中正燃燒著兩團火焰,顯露出他內心的憤怒。

“原來是他。”

頃刻間安伯塵回想起來者的身份,低聲自語道。

轉眼尋向九辰君,安伯塵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原先屬於天和宗的閣台坐席已空空如野,這些年九辰君的確把逃命的功夫練就到極致,安伯塵僅僅分神思考了一會,他便逃之夭夭。

那個“燃燒著”的強者也望向九辰君原本的所之地,口中發出不知是憤怒還是嘲弄的笑聲,他擡腳邁步,眨眼已坐上天和宗閣台正座。

“恭迎宗主!”

一眾天和宗的強者們先是怔仲,隨即紛紛面露喜色,拜賀向他們的宗主。

這些年來九辰君雖一直執掌著天和宗,統攬大權,可他僅僅是副宗主,宗主之位從未有過一天旁落。

“歸無期,你來了。”

小青教主望向天和宗宗主,寒暄著,臉色卻略顯復雜。

歸無期三個字傳出,廣場上的修士們無論年長還是年輕,都沉默著望向這名自從天河之戰便消失於世的至強者,用目光表達他們內心的景仰。

歸無期,三大勢力中唯一宗門天和宗的宗主,三十萬南洲神象的擁有者,他的傳奇事跡多如牛毛,讓世間修行者仰望膜拜,其中最負盛名的一件莫過他用一尺殺豬刀馴服南洲神象的事跡。而在南洲之地,歸無期成為天和宗宗主之前,最大的禍害便是象精。這象精據說是遠古某個妖王之後,因南洲常年風調雨順,又少修行之輩,妖物成精愈演愈烈,其中種群勢力最大的當屬象精。它們體型巨大,天生神力,又身懷遠古妖王的血統,長此以往漸漸成了南洲精怪中的王者。歸無期其人出身屠戶人家,家鄉雖屬縣城卻靠近南洲山原,幼時便經手家業,常常少年袒胸露乳於鬧市街頭殺豬宰羊,一日所宰豬羊少說也有七八百斤。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過著,似乎永遠也沒個盡頭,許多家鄉子弟都選擇背上行囊長途跋涉的前往附近的大府縣,想要謀個好前程,唯獨他從未想過要改變,專注的屠豬宰羊做他的屠家子。

故事發生在歸無期少年時的某一天,他和平日一樣,赤裸著精裝的上身在街市頭殺豬。狹小的街市上人來人往,百來口人便已顯得擁擠,足以顯示出這個小縣城的僻遠荒涼。忽然間,從縣城靠近山原的郊外刮來一陣怪風,怪風聲勢極大,黃沙漫天,像是要將這座渺小的城鎮變成沙下戈壁。一時間縣城中的人們都放下手中的活計,遙望遠方風沙不知所措。有年歲過百的耆老者和縣人說,此為妖風,在他年輕時曾刮來過一次,乃是山原中的妖物精怪閑來無事,跑來縣城戲弄凡人。縣中百姓聽聞無不悚然,年輕力壯者拖家攜口的連夜掏出縣城,而孤寡羸弱之輩無處可去,只好躲在家中,將房門窗鎖死,對天祈禱。

滿城空無人,只除了在長街上專心屠殺豬羊的歸無期。

那時的歸無期還不叫歸無期,和所有偏僻地方長大的人一樣,他有個難聽卻可保平安的小名。

妖風尚遠時,他在街頭屠豬。妖風逼近時,他仍在街頭刮著牛羊。待到那頭裹著妖風鉆入縣城的龐然大物踏足他所在的街市時,歸無期終於停下。他換了一把更長的鋸齒屠刀,又望了眼風中的巨物,隨後埋下頭,繼續他手中的活計。

“咯吱。咯吱。咯吱。”

清冷的縣城中,只有少年用屠刀刮著白骨的聲音,以緩慢而平穩、富含韻律的節奏回響著。少年磨著屠刀,那巨物就停在風中一動不動,只露出它圓柱般的四腿以及散發著令人望而生畏銀光的長鼻。

從山原下到縣城的竟然是一頭罕見的象精,卻不知為何,那象精遲遲沒有動作,停在那裏專心的注視著少年屠子。

往時難聽刺耳的割骨聲此時回響在縣城孤寡老人耳中,變得如天籟般悅耳。半天過去,少年切骨砍肉,象精紋絲不動,那些活了大半輩子也算活夠的老人們紛紛打開窗門,望著街頭這幅千年難得一見的畫面。

也不知是人多了還是興致沒了的緣故,忽然間,那頭象精長嚎一聲,轉身扭頭向山原方向奔去。與此同時,少年也砍完了最後一塊脊肉,他擡頭打量四周眼見除了老弱的圍觀者外並無買肉的人,遂將切割好的肉骨塞回竹筐,推著板車回家去了。

縣城雖小且遠,可畢竟也有人來人往,歸無期的這件奇事自然也傳了出去,只可惜傳得極慢,直到五年後歸無期才迎來了兩名修士。那兩名修士見到歸無期已是年過二十的青年,無不冷笑搖頭,若非因為宗門嚴令將歸無期帶回宗門考核,他們早就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