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紅衣畫皮

“無邪道友神通了得,老裘佩服。”

無奈之下,老裘只得向安伯塵求助。

安伯塵打量著老裘:“裘道友莫不是以為你穿著龍槍門的道袍,八劍盟的人就認不出你的大胡子來了?”

盧舟雷聞言吃吃的笑著,盧舟霜本想喝斥,想了想卻沒開口。

“那。我變個臉好了。”

老裘撓了撓頭,紅著臉說道。

“罷了,今次大會玄仙頗多,你就算施展變化之術恐怕也會被識破。”

安伯塵說著,提起他手中的鳥籠,學著鳥語輕鳴一聲。

盧舟霜和盧舟雷早就好奇一直被無邪道友提在手中的鳥籠,心想若是沒這鳥籠,無邪道友當會更加風采逼人。在盧家姐弟一瞬不瞬的注視下,籠中鳥抖了抖身體,也是仰頭發出一陣鳴嘯,轉而從鳥背上飛出一物,起先很小,漸漸變大,卻是一個騎坐飛象穿著紅衣的少年人。

盧家姐弟嘖嘖稱奇,只道又是無邪道友的變化法術,而一旁的老裘見多識廣,起初他也沒怎麽注意那鳥籠,此時他站在盧家姐弟側後方,震驚的盯著鳥籠,半晌擡頭看向安伯塵,面露驚奇。以老裘的見識如何看不出,這籠中鳥不是一般的鳥,而是遠古時候便很稀少的一種飛天法駕。

這種飛天法駕不同於尋常的飛天駕,它看上去只是裝在籠中的鳥禽,巴掌大小,可一旦放出,卻能變成大海一樣的巨鳥,鳥背上往往駝山伏宮,大者能載百萬人,小者亦能載下數萬人。想要煉制成這樣的法駕,既需要一些聞所未聞的珍惜材料,也需要煉制者擁有高深的道法。

老裘的反應自然逃不過安伯塵的眼睛,而安伯塵本也無意隱瞞什麽。

煉制這飛天法駕足足耗費了他五十年,好在有周天宮,在周天宮中修行,一個時辰便是一年。除了耗費時間和珍稀材料外,周天宮還是安伯塵得悟化小之道後成果,就像凡間匠師在米粒上雕刻真龍一樣,除了技巧之外,還需意境。

“東家。”

從飛天法駕中飛出的紅衣少年朝向安伯塵恭敬一拜,聲音清朗。

紅衣少年眉目清秀,身形瘦弱,偏向陰柔,加上他這一身紅衣,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少女。

“紅衣,你和主母學的易容術可有小成?”

安伯塵問道。

“不到小成,七八分總有的。”

紅衣少年說道,他盯著老裘,神色動人卻又有些誇張,就像是在看一個待宰的羔羊。

紅衣少年是紅衣,當年司馬槿為安伯塵所挑選的三個天賦異稟的小廝中的一個,此前在人生苦短船行,後來人生苦短船行交給青衣打理,紅衣和白衣前往周天宮主持事務,司馬槿有一回修行出關閑著無聊時,便將她的拿手絕活易容術傳授給紅衣,倒讓安伯塵笑話了好久。紅衣三人才華橫溢,學什麽都很快,司馬槿的易容之術是獨屬於她的神通,稍作修改教給紅衣,紅衣其實早已小成,卻因他生性謙虛謹慎這才自言只會七八分。

“你若有青衣三分灑脫、自信的性子,我便能放你出來,在這亂世烘爐中歷練一遭了。”

安伯塵哂笑道。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這是東主從前的教誨。”

紅衣淡淡一笑,對著安伯塵不卑不亢說道。

一旁的盧家姐弟和老裘誰也沒說話,看著眼前主仆二人的交談,都生出一絲自卑感。紅衣少年所展露出的氣質比許多成名真仙還要高出許多,謙和有禮,寵辱不驚,進退有節,絕非世俗間肮臟勢力所能培養出的。無邪道人能讓這樣的少年人心甘情願的侍奉,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又是誰?像他這樣人物豈會籍籍無名?

“好了,紅衣,你去幫老裘易容吧。老裘,你想變成什麽樣?”

安伯塵轉頭看向老裘。

老裘面露思索,正想說什麽,安伯塵已經深處手指點中紅衣的眉心:“就幫他畫成這樣吧。”

“紅衣盡量。”

紅衣少年柔柔一笑,隨後從懷中取出香台和畫筆,走到老裘身前。

雲台漫步,白鶴翻羽。

日暮時分,黃昏晚霞正當紅,許許多多的修士從雲梯登上擎天峰,或是呼朋喚友,或是引吭高歌,激揚意氣。誰也沒發現,在他們腳底肉眼無法捕捉到的雲層中,一件奇妙的事情正在發生著。

“如此這般,大功告成。”

紅衣吹滅燭燈,放下畫筆,笑著對面前的男人說道。

“老裘,原來這才是你想要變成的樣子。”

盧舟雷張望著老裘險些笑歪嘴。

老裘沒有說話,他此時正對著紅衣遞來的鏡子,端詳著他這張新面孔。這張臉和他此前粗狂不羈的風格大相徑庭,太過清秀,清秀得幾乎像是小白臉,難免會讓別人以為其實他心裏也羨慕那些英俊好看的男人。實際上,這張臉從前就有主人,它的主人是吳昊,也是那年替他擋下這一劍的戰友。每每入夜時分,老裘遙望東南月,那水雲漫起的地方,他總會禁不住的去思念從前的戰友,思念舍身抱住無光劍回頭催促自己快走的男人。可當晨曦降臨,照耀大地,也驅散了老裘最後一絲幻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