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江湖(上)

距離三公主府不遠的一座大府中,張七喝了口茶水,又放下,站起身,心事不寧的在廳上踱著腳步。

非邪上人坐於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默然不語。

取出銀白色的腰牌,張七又看了一眼,眉宇間仿佛托著沉甸甸的冰雪,寒意凜然。

“上人,你怎麽就一點都不急?”

張七看向非邪上人,忍不住問道,語氣中略帶責備。

“你那位安客卿不是處理得很好,有什麽好急。”

非邪上人抿了口茶水,淡淡說道:“用誰也不知的手段讓太子府客卿至今生死不明,又讓黃天老人和葵朝的那個真仙大打出手,牽制於葵朝。”

張七古怪的看了眼非邪上人,素來從容淡定的非邪上人這番話說得很奇怪,他的語氣中似乎多出一些本不該流露出的東西,像是嫉妒?

也難怪,不是誰都可以像安客卿一樣,輕描淡寫的化解太子的攻勢,雖說其中也有不少運氣成分。

心中暗嘆一聲,張七淡淡說道:“可是,以安客卿的本領,兼之他已易容,怎麽會被太子府的客卿盯上,一路尾隨至拾龍客的藏身之地?”

“不是還有一個黃天老人。”

非邪上人道。

張七搖了搖頭:“即便是真仙,也難以識破司馬小姐的易容術。”

張七自然不會知道,安伯塵易容出城,卻在出城後改回原先的行頭,等著太子府的客卿上鉤。

“難道真像安客卿和拾龍客說的那樣,父親留下的高手裏出了叛徒。”

張七直勾勾的盯著銀白色的腰牌,腰牌上浮出的兩行字令他心頭發寒,這兩行字分別來自安客卿和拾龍客,說得雖隱晦,可張七如何猜不出兩人真正想傳達的意思。

“還有一種可能。”

非邪上人忽然道。

聞言,張七瞳孔一縮,隨後只覺頭皮發麻,苦笑道:“上人想多了,這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

非邪上人冷笑一聲:“小七在海外結識此人,光是這點,其中便有頗多疑處。小七只知道他姓安,連名字都至今不知,而他方出現在胤京便一鳴驚人,如今又讓太子都束手無策,他所發揮的能耐遠遠超乎小七的預計,這一點想必小七你也無可否認。凡事太過反常即有詭異,此人能瞞過小七,手段難以捉摸,切勿掉以輕心。”

倘若非邪上人沒有說出最後一句話,張七或許還頗以為然,繼而對安伯塵生出疑心,好好將從頭到尾發生的事整理一番,順著蛛絲馬跡不難發覺其中貓膩。

要怪就怪非邪上人沒能控制住他的妒忌之心,最後一句話拿捏不當,言下之意不外乎說張七不識人更不會用人,且本領還比不上安伯塵。

張七何等人物,就連真仙境的胤太子也敢相爭一番,在他平易近人的翩翩風度下,藏著一顆剛愎自用的心,否則他也不會因為擔心醜事暴露,而在海外親手殺死他的隨從。

“哈哈哈。”

張七長笑一聲,掩飾著他眼中一閃即過的不悅:“上人此言差矣。倘若安客卿是太子的人,他又豈會當街打太子的臉,又讓黃天老人陷入險地。幾個六重天太子那家夥也許不在意,可堂堂真仙,就算他再怎麽假裝瘋癲,也不會輕易舍棄一個真仙。再者,不單單是安客卿說國師府有叛徒,拾龍客此人心志淡泊,閑雲野鶴一般的人,若非受父親大恩,豈會留在國師府?這種人最不可能被收買,連他都暗示國師府有叛徒,還有什麽好說的。更何況。”

張七臉上現出一抹難得的溫柔。

“更何況司馬小姐向來懂得觀人,她的易容仙術能夠入骨偷心,安客卿若有異志,司馬小姐豈會不知?”

非邪上人不言不語,他閉目養了一會神,隨後站起身,朝向張七恭敬施禮:“公子有此等高人相助,自然不用再害怕太子殿下。老朽還有一爐丹沒煉,先行告退。”

怔怔的看著非邪上人,張七臉色不住變化,半晌還是壓制住心頭的怒火,扶住非邪上人,柔聲道:“上人何必如此。就算安客卿有功,可他畢竟還是半個外人,哪有從小看著小七長大的上人來得親近?上人永遠是我張七最尊敬的前輩。”

暗嘆口氣,非邪上人心中一軟。

他今日如此表現,的確有大半是因為嫉妒的緣故,然而,他畢竟是和張國師一輩的人物,歷事頗多,心中難免對這個不知底細的安客卿生出懷疑,且越想越覺得哪裏有古怪。

“罷了,老朽就在府中煉丹,小七若有事大可喚老朽。”

說完,非邪上人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待到非邪上人的身影消失在府苑深處,張七那股子親切勁煙消雲散。

“長江後浪推前浪,老一輩的人物終究難堪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