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長街一戰,雪化百裏(中)

飛雪連天,惡佛聳峙。

胤京的仙氣在這一刻完全被浩浩蕩蕩的金色佛光壓倒,這一方城池不再屬於仙人,而是惡佛王的佛城。

眾仙懾於威壓,無不瞠目結舌,暗暗感嘆胤太子實力之強,光是一個惡佛王,便足夠威懾大胤。

誰都不知道,惡佛王此時是有苦難言。

他祭出舍利子,放出佛家教化之威,手掌胤京,本以為能逼得安伯塵有所動作。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安伯塵依舊拓拓然立著,毫無反應,更令惡佛王頭皮發麻的是,他能夠看到京城中一草一木,一鳥一蟻,每片雪花飛舞的痕跡,甚至神秘強大的胤太子表情的每一分變化,他都了然於心,偏偏無法感應到國師府的客卿。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客卿神魂俱滅,再不存於天地間。

唯一的可能,眼下卻顯得無比荒唐,荒唐得令惡佛王咬牙切齒,幾欲吐血。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這是《南華經》開篇收尾之語,安伯塵早有明悟,在今日胤京雪中長街,終於將其中所蘊藏的道義和周天大道完美融合在一起。

先前和司馬槿心靈相通,彼此間隔著短短百來步,卻似隔著一片汪洋,即便如此,那也是兩人共同擁有的精神世界,始於男女之情,爾後超脫乎。

這種玄妙無比的感覺,令安伯塵對己道的領悟更上一層樓。

至人無己,乃是徹底忘我的境界,神人無功,卻是超然於物外,哂然笑塵世的境界,聖人無名則又更高一籌,連名譽地位都毫不可惜的拋棄,則已通達萬古,成就唯一獨尊。

此時的安伯塵,只將“至人無己”的意境煉化入周天之道,連自己都已忘卻自己,心境飛過千山萬水,生生世世,早已不在這方天地,又豈是惡佛王之流能夠感應。

今世大道修行者,困縛於等級境界中,苦苦掙紮,視修煉元氣為大道,又有幾人能將眼界打開,尋覓天地間無窮無盡的玄奧。本末倒置,就算修行到真仙、玄仙,也只是大道之下的修行者。而安伯塵從來都視玄奧為第一,元氣次之,打通慧根,領悟天地玄奧,探索人之根本,直追遠古時期早已成就神話不可萬世的英豪強者。

呼呼~~有長風從遠天撲來,竟然在萬丈佛光中尋到一絲細縫,硬生生的鉆了進去。

“噗!”

惡佛王身形左右微晃,吐出一口黑血,在白霜映照的長街上,顯得格外刺眼。

遠處的人群傳出陣陣嘩然,誰也沒想到國師府的客卿一動不動,便令看上去氣勢占據絕對上風的惡佛王口吐鮮血,頭頂的佛光裂開破綻。只有為數不多的六重天仙人心有感悟,無不動容,看向安伯塵的目光多出幾分期盼。

“好,好。不動而敗敵,如山嶽聳峙,再大的威壓也只是浪費體力。”

張七撫掌而笑,毫不留情的打擊著面沉如水的惡佛王。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占得上風,更是胤太子回歸以來,他唯一一次真正開懷大笑。

他當然看不出安伯塵身法中蘊藏的無窮玄奧,可能一動不動便讓惡佛王身受輕傷,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時國師府和太子府對峙的這些日子中,他最成功的反擊。

安伯塵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一下子從可有可無的高手,變成一個可以倚重的客卿。

不過,張七還想看一看,這位安道友究竟能做到哪般地步。

惡佛王並非孤身一身,在他身邊還坐著一個風騷美艷的女仙。

能被太子看中,名聲能傳到萬萬裏之外的張七耳中,狐六娘又豈是善與之輩。

女人想出頭,不可能一輩子依靠男人,男人心如野馬,特別是強者的心,罕有不對一個女人保持長久新鮮感的強者。

狐六娘出道時投靠過數名本事高強的男仙,淪為他們的禁臠玩物,可她每離開一個男仙,她的修為總會比他們高很多。在別人眼中她是尤物,可在她眼中,日夜玩弄的她的男仙無一不是爐鼎。而她更知道,只要她越過修行路途上的重重境界,立身六重天仙人境,在南極仙島上取得一席之地,從前的流言蜚語那些對她虎視眈眈吞著口水的男仙,也會隨之消失。

事實也的確如此。

本以為此生再無爐鼎可尋,孰料遇上了造訪南極仙島的胤太子,兩人一拍即合,狐六娘也因此來到胤京。

對面那個青衣鬥笠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修為上遠不如胤太子,可卻也讓狐六娘大感興趣,她和惡佛王並肩而坐,是在場除了惡佛王之外,唯一能感覺到安伯塵不凡身法的人。

她很好奇,在自己的天狐魅法下,他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從容不迫。

“狐六娘,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