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雲翼一怒,日殘月殤(第2/2頁)

“雲兄,莫要沖動。”

印辛一臉憤慨,卻還是理智的拍了拍關雲翼的肩膀,迎接他的卻是楚國上將冰冷無比的一瞥。

“宵小之輩竟敢殺我袍澤,印兄若能忍住,大可就此不理。”

宛如重棗的臉上浮起濃濃的怒意,關雲翼五指輕舒,隨後握緊刀柄。

在五虎上將中,關雲翼是最可怕的存在,可他的名聲卻並不像其余幾人那麽響亮,只因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真正的軍人不會像華飛那樣不遵號令,也不會像王越那樣動輒歸隱灑脫不羈,他受命於楚君,令行禁止,即便楚君命他暗殺華飛,他也會放下所謂的尊嚴毫不猶豫的出手。尊嚴和榮耀又是兩碼事,放棄尊嚴有時只為了那幾乎看不見的榮耀,而在軍人的榮耀裏,袍澤往往占據極重的份量,關雲翼已經眼睜睜的看著盟友被敵人所殺,他沒能來得及出手相救,卻還有機會為他們報仇。

“哈哈哈,好,既然關大將軍願盡袍澤之情,印某自然不會做那逃兵。”

或許被關雲翼所感染,又或許被一地鮮血刺痛了雙眼,印辛笑了笑,揚起手臂方正之槊已在手中。

“兩位。”

轉頭看向張布施和無華,關雲翼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他是想給匡將們報仇,卻並沒打算為了報仇而犧牲自己。光憑他一人之力想要殺死峽谷中的十來名苦修並非不可能,卻要擔著極大的風險,多一個印辛倒也有三四成把握,而眼前這兩個少年人年紀雖不大,卻都是斬將殺人的好手,若再多上他們,勝算足有六七成之多。

“穿布鞋的,不如就在今晚讓我痛快一下。”

盯著那幾個笑起來都是面皮不動的漠北修士,無華的喉嚨打了個咕嚕,低聲說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苦修,的確該殺。”

迎向三人的目光,張布施面無表情道。

目光相觸,四人同時點頭,下一刻身影齊齊消失。

關雲翼,楚國人,印辛,魏國人,無華,秦國人,張布施,關西人。四個來自不同諸侯國的大匡強者,在面對異族的挑釁時,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聯手回擊。

南荒的月色仿佛永遠洗不幹凈的舊紗,斑駁而昏暗,就這樣一片並不動人的月色下,一場亂鬥即將上演。月華星光將四道奔往不同方向的身影拉長,刻於南荒畫卷中,就好像許多年後的縮影,只不過那時的畫卷已經大到令人難以想象,畫中的人也大不相同。

第一個出手的,自然是楚國虎將關雲翼。

東海養名將,一刀霸五虎。紫龍若不出,誰人爭其鋒。

他的刀據說是東海深處的礁鐵所鑄,凡火不能熔,海水不能腐,十三載錘煉而成,方出世時竟長嘯三日而不止,卻被路過的少年關雲翼張口喝住。那位煉刀大家嘖嘖稱奇,問關雲翼有何志向,雲翼答曰鏢長。

彼時的楚國上將還只是一區區小鏢師,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做十名鏢師之首,如今看來確實令人啞然發笑。不過那名煉刀大家沒有笑,細細打量了一番關雲翼,隨後交托了他一趟鏢。此鏢便是那柄寶刀以及一口信封,卻只請關雲翼一人幫他押運,送往東原行省,到了東原再打開信封,信封中自有取鏢人的姓名。

從楚國到東原行省隔著關東平原,眾所周知,關東平原群匪為患,其路漫漫,非千人隊難保全身。

當關雲翼歷盡九死一生,從楚國來到東原行省時,他已體無完膚,奄奄一息。

顫抖著手打開信封,看到信箋上的那幾個字,素來不苟言笑的關雲翼笑了起來。

收鏢人,東楚大將,關雲翼,信箋上如是寫道。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難求。每一段傳奇的背後,總有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故事,若沒昔日那位刀匠的慧眼識得蒙塵珠,關雲翼定還在鏢局裏當著鏢師,或許已經成為鏢長,更甚者能當上鏢頭。只不過從此以後楚國便少了一員鼎國之將,而天下間也少了那三刀。

用安伯塵的話來說,那是日殘月殤地裂的三刀。

南荒無人問津的峽谷中,漠北苦修們放肆低笑著,直到一個男人提著一柄刀從夜色裏奔出。

夜色裏沒有太陽,只有明月和群星,於是乎,長刀舉起的瞬間,明月群星被刀鋒剝落了光澤,黯然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