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暗流

道人去而復返,站在山路邊靜靜看向不遠處的兩雙腳印。

“風小姐。”

身後傳來叫喚聲,少時又有四名道人懷抱拂塵走來,當先的那名道人手中提著個竹簍,竹簍看似平平無奇和山裏人每天砍柴采藥用的沒甚兩樣,唯一奇特的地方只是在竹簍上沿翻滾著一圈黑煙,蠢蠢欲動好不安分。

“風小姐,可要回轉琉京?”

當先的道人看向風蕭冷的背影,稽首問道。

“我說剛才怎麽感覺有些古怪,原來是有人隱於道左。”

風蕭冷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身後的道人們聽。

四名道人中唯獨提著竹簍的那人敢接風蕭冷的話,其余三人都是默不作聲,恭敬垂首。

“如今妖魔降世,隱於市井山野的奇人異士們自然頻頻出沒,這兩人想必是途經此處見著我等捉妖,不願現身相見罷了。”

順著風蕭冷的目光看向地上的腳印,道人手捋胡須,笑了笑道。

“可我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

風蕭冷擰起眉頭,眼若寒潭,目光落向南方遠天,許久終於下定主意:“師侄,你且助我布鏡陣。”

聞言,手提竹簍的道人暗嘆口氣,苦著臉轉向另外三名道人:“師叔祖吩咐了,還不快布鏡陣!”

“是,師父。”

三名年紀不足四旬的道人相視一眼,也是一臉苦澀,可師叔祖和師父同時下令,他們哪敢不從。

他們是駐於琉國的長門中人,且是長門裏地位超然的萬法宗弟子,布個鏡陣對他們而言也不是多大的難事。然而打從長門內亂後,朝野分立,卻苦了他們這些散落在外的萬法宗弟子,供給線被掐斷,無論道符還是法器都成了稀罕物品,再難像從前那樣源源不絕的獲得,再加上妖魔降臨,他們身負斬妖除魔的重任,道符法器用得更是極快,自然得要珍惜。

眼見幾名道人戀戀不舍的取出法器,風蕭冷目光閃爍,幽幽說道:“放心,我已和那個人談妥。想來過不了多少時日,等長門內亂消停,自然會有人送來法器和道符。”

風蕭冷的話說得很是含糊,三名道人將信將疑,手提竹簍的道人則面露深思,偷偷看了眼側對著他的風蕭冷,眉頭微皺。

不多時,那三名後輩道人各自取出三面八卦鏡,圍著安伯塵和司馬槿留下的腳印鋪好,天靈靈地靈靈的一頓叩拜,隨後一人澆符水,一人祭火捏印,最後一人取精血灑滿九面八卦鏡。

“呼啦!”

一柱火焰從八卦鏡上騰起,輕舞遊走,九面八卦鏡同時燃燒起來,火光中漸漸氤氳出一層霧氣,霧氣時聚時散不久便凝成一面鏡子,鏡中出現了一個清麗的少女,以及一個面色憂郁的少年。

“這人好生面熟。”

提著竹簍的道人喃喃著,目光逡巡在少年和少女之間,陡然變色,瞳孔猛縮:“是他。”

“正是。”

風蕭冷顯然比她的師侄要冷靜許多,點頭道:“瘋龍之將安伯塵,卻沒想到他也回到了琉國。”

話音落下,布置鏡陣的三名後輩道人同時一顫,臉上紛紛浮現出後怕之色。

他們是修道人沒錯,可在大匡,尋常修道之人遠沒傳說中的那般神通廣大,遇天品上將十步內必死,更別談擁有瘋龍之將名號的安伯塵。他剛才分明就隱於山腰處,若是突然出手,在場的恐怕無一人能生還。可他卻並不理會,注視著風蕭冷離去而無動於衷。

萬法宗的弟子雖超然於長門,可也知道長門和安伯塵之間的恩怨,當初若非長門設計陷害,給他扣上一個荒謬的罪名,安伯塵也不會千裏逃竄,險象環生。

“奇怪。他不是被妖魔吃了嗎?難道。”

“沒什麽好奇怪的。當日他孤身搶陣,又身處風口浪尖,唯有一死方能脫身,從此龍潛大海。”

風蕭冷盯著火霧中的人影,冷冷一笑道:“若換做我,放在他當時的情形下也會打假死的主意,金蟬脫殼,先避開風頭再從長計議。只不過。假死的可不止他一個人。”

打量著司馬槿,風蕭冷面色古怪,有些疑惑,亦有些失望。

長門變亂仍未消停,她雖身份超然可又懶得回去爭權奪勢,這才繼續呆在琉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數月前在琉京她遇上了一個讓她足以恨上一輩子的人,那個裝神弄鬼的無邪居士非但將她羞辱,還殺死了和她相伴十來年的鵝仙,此仇不報她便無法繼續心安理得的修道。可從那之後,風蕭冷再沒見到過無邪居士,也沒發現任何與他有關的蛛絲馬跡,卻令風蕭冷愈發篤定了無邪居士定和安伯塵有關,否則為何安伯塵前腳剛走,無邪居士後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安伯塵能百戰不死一路過關斬將,定有無邪居士暗中相助。